“亨德森先生,這種病在華醫裏麵稱為‘楊梅瘡’,我稱之為‘梅.毒’,是性.病的一種。按我們華醫的理論此病為濕熱之症,多因房.事不節感受穢濁之毒,而毒邪蘊聚,濕熱內生,久而傷及正氣,正虛邪盛而致病。”高睿竭盡腦汁試圖用英語來闡述這套醫理,結果還是讓亨德森聽得雲山霧罩,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亨德森擺擺手,幹脆地問道:“Jeffrey,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華醫早就有更好的辦法來治療這種病了嗎?”
“是的。”高睿點點頭,指著手裏的一本書道,“這本《黴瘡秘錄》就是十六世紀的一位善於治療這種病的華醫寫的,裏麵共收錄了二十九例典型的醫案,都是有關治療各期梅.毒的。這二十九例中有二十八例被他治愈了,隻有一例因為患者舍不得花錢中途停藥才沒能治愈。”
亨德森將信將疑地問道:“有這麼高的治愈率嗎?他是怎麼做到的?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書裏有詳細的記載,那位華醫先生也用到了水銀,而且還用到了另一味劇毒的藥材砒.霜,就是氧化砷,這在華醫裏叫做‘以毒攻毒’!”
“這位女士就是你按照這本書裏所寫的辦法治好的嗎?”亨德森指著躺在病床上的鳳仙問道。
“是的,不過我還參考了另一本寫於十七世紀的《外科大成》,最後才終於配置成功了這種水銀膏。”
高睿把手裏的書遞給一直站在旁邊的孫鶯,又從她手裏拿過一個玻璃瓶,然後用一根棉簽從瓶子裏挑出一團灰白色的藥膏,開始了新一輪對亨德森的忽悠。
“不過光使用這種藥膏還不行,還需要根據每個病人患病的不同時期、不同症狀辨證施治。最好還要應用一些健脾益腎、扶正固本的藥物來增強病人的體質,配合治療……”
亨德森一聽高睿又開始扯華醫的治病理論,趕緊結束了這次對話,不過還是答應采購一部分這種水銀膏在性.病醫院試用。
性.病醫院是工部局建立的第一所醫院,而且正是根據亨德森提交的一份《關於鬆亭娼.妓情況的報告》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專門對接待洋人的妓.女進行定期身體檢查,對患有性.病的妓.女進行治療。
不過檢查才是它的主要職責,治病隻不過是順帶而為。而且治療的辦法就是用水銀,結果很多時候病還沒治好人卻先被毒死了,所以一般隻有那些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妓.女才會接受這種治療。
亨德森作為工部局的兼職衛生官自然也是這家醫院的負責人,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檢查要收費,治療自然也要收費,他還有回扣可拿,何樂而不為!
高睿真正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從妓.女身上榨取錢財,他隻是不想現在就把青黴素暴露人前,才多費了一番周折弄出了這種水銀膏來遮掩。
現在的高睿已經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如果為了更穩妥點,大不了和洋人合作一起來製造青黴素,這樣既能掙錢又能博取好名聲,兩全其美!
隻是在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族是如何的落魄之後,在無盡的憤懣中他本已冷卻的血液再次沸騰了!他不能忍受一個如此偉大的民族就這樣任人欺淩!何況他身為其中的一員,哪怕他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也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隻會淪為待宰的豬羊!
所以無論為人為己,他決定要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哪怕要因此拋棄作為一個醫生救人的天職也在所不惜!高睿做出如此冷酷的決定的時候,心裏居然沒有起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