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常峰不顧惡臭,用指甲輕輕從惡靈體表挑下一縷乳白粘液,放進準備好的瓷瓶以作再次開啟血書之用,方才對著屍身腦門彈個響指,轉身朝門外走去。
雄壯屍身緊隨其後,隻是行走中掉下屢屢腐肉,好不惡心。
屍身不費氣力便掀開院子角落裏的厚重井蓋,此時常峰已從門外牽來高頭大馬。大馬見了惡靈,嘶鳴不已,不住抬起前蹄,好不畏懼。常峰又尋來黑布蒙住大馬雙眼,才算息了大馬的恐慌。
走近井口,隻見井口聳拉下三條精鋼鎖鏈,想是那日古白二人從井底拖拽出那寶貝時的遺物。常峰不敢獨自下井,指使著惡靈順著鎖鏈下到井底,見惡靈無礙,方才大起膽子朝井底滑去。
借著地氣,井底溫暖的緊,常峰摸索著升起火把,火光映透視線,剛看清周遭境遇,竟嚇得常峰尖聲不已!
原來古白萬卷雲二人覺得這幾具凶神皆是沉重的緊,生怕常峰日後搬動起來不方便,便是二人有兩具惡靈的巨力也費盡心機周折。便好心幫襯常峰,將三具映著白色瓷光的巨大凶神並排摞在甬道口。
一陣尖叫過後,常峰望著毫無聲響的三具凶神得意不已,隻覺如今被老天爺眷顧,七具凶神,想我常峰何德何能獨吞三具?一番感慨,方才再次圍著身旁三具凶神觀摩起來。
用火炬敲敲凶神體表的人牙骨甲,粗粗估摸一番,隻一隻凶神身上便須數以不計的利齒,真不知師父造了多大孽,豈不屠人城池,殺生數十百萬才能打造如此一隻羅刹魁魃?感歎師父孽障之時隻覺蹊蹺不已,為何老東西有如此神通,卻遭三個臭皮匠的暗算?一番奇怪,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便索性不想,將井口的三隻鎖鏈盤掛在凶神體表,隨著惡靈朝井口攀爬上去。
常峰狠狠一鞭抽打在大馬身上,大馬一聲悲鳴,猛力拖拽,韁繩溢出血痕,身旁惡靈將鎖鏈鎖在肩胛,踏碎地表粘土,渾身傳來劈啪脆響,想是巨力之下折斷不少鐵骨,便是如此萬斤巨力的拖拽,哪想鐵鏈卻紋絲不動,直叫常峰對那日裏古白萬卷雲二人運走凶神的神通驚歎不已,忙活了許久,常峰隻得再將井蓋掩蔽,領著一瘸一拐的惡靈與半死不活的大馬沮喪而去。
連夜裏將屋中的一幹家具運往城外新家,東方升起一抹兒魚肚白的微光,惡靈應著微光轟然倒地,常峰搖頭不已,暗罵這苦力惡靈見光便死,太過晦氣,將惡靈腐臭的屍身拖到小屋裏隱藏起來,再也受不得困倦,倒頭死睡了去。
日頭已過三竿,墓旁的小屋裏才升起陣陣炊煙,不覺讓偶爾的過路人感歎孝子常峰昨晚悲痛到幾時方才歇息,囫圇吃飽,常峰眯眼望著將落的夕陽,心想自此以後,一日之際隻能在夕陽的餘輝下開始勞作了。
冬日裏的夜總是來得早一些,常峰又補了些肉食,才怯懦的掀開床榻,捏著鼻子打開巨大包裹,小屋裏迅速彌漫開熟悉的惡臭,一如昨日般一番動作。
常峰望著這些日子來為了喂食惡靈而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十根手指,覺得再難擠出新鮮血液,索性脫下鞋襪,從懷中取出那把從不離身的藍芒短匕,輕輕劃過腳趾。
想是腳趾皮厚,常峰一番擠壓,鮮血方才朝著屍身的鼻孔滴落,又是那隻粘稠如腦漿般的乳白觸手從鼻孔裏伸出,裹住常峰腳趾吮吸不已。
好一會兒,乳白觸手才再次罷休,剛要退回到屍身的腦腔內,常峰柔聲道:“我倆同氣連枝,本不用多言便能明了,隻是那日裏你不願下生之時咱家發過大宏願央求你,生生世世皆視你如己,如此。”常峰默默斟酌,續言道:“今日裏咱家細研血經,才知如今乃是你第三個四十九日的補體反照之時,須食人腦,吸月華,才能凝成神通,咱家近日裏打聽,得知臨近縣城裏出了死囚,此人雖殺人無數,但也是被世俗之事逼迫,不得已而為之,乃是如我等般可憐之人,今日裏咱家帶你前去,到時幹淨利落些,免得他在獄中多受折磨,也算給人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