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不管心裏怎麼個想法。既然他們選擇留在村子裏,那明麵上怎麼也要保持和文家黃家站在一邊。
於是,一個熱熱鬧鬧的年就這麼過去了。
轉眼進了正月,就是各家各戶走親戚拜年的時候。
舒春蘭的爹和弟弟早已經六七年沒消息了,鄭宏唯一的叔叔也在三年前作古。他們小夫妻倆在這世上早沒有親戚可走。
不過六叔一家還是有的。畢竟六嬸娘家都還有好多個兄弟哩,六叔也有兩個嫁出去的妹妹。
如今因為他們家在坡子村的處境,那些親戚當然不能往這邊來拜年,那就隻能他們自己出去挨家挨戶的拜望。
在出門前,六嬸特地做好了五六天的飯,都放在院子裏的井裏冰著,吩咐鄭宏每到了飯點就取一份出來在鍋上熱一熱吃了。然後她還又拉著舒春蘭吩咐了半天,才不放心的去了。
沒了六嬸在身邊,鄭宏一個人小心翼翼的照顧著舒春蘭,雖然他笨手笨腳的,但好在用心,平時也跟著六嬸學了不少,所以倒也把她照顧得有模有樣。
原本這日子平平靜靜的,也算不錯。
可是就在年初六那天,下麵村子裏就又鬧起來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尖銳的哭聲在下頭村子裏響起,很快就連成一片,哭得整座山都似乎在跟著顫抖。
舒春蘭好容易這些日子身子才舒坦了點。現在被這麼一折騰,她肚子裏又開始翻江倒海。可彎著腰土了半天,她卻什麼都吐不出來,隻能吐出來一點黃水。
這麼折騰幾次,她的臉都白了,整個人也無力的癱軟在鄭宏懷裏。
鄭宏見狀,他的臉都繃得死緊。
連忙喂她喝了幾口熱水,他扶著舒春蘭去床上躺下,可舒春蘭怎麼都睡不著。無奈之下,她隻能拉住鄭宏的胳膊:“你去山下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要是咱們能解決的,那就給解決了吧!要是聽他們繼續這麼吵下去,我還沒等生下孩子,這條命就沒了!”
鄭宏深知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吩咐大黑過來陪著她,自己轉身下山去了。
他出去一會,回來之後的臉色就變得怪怪的。舒春蘭仔細看看,發現他似乎是在傷心?可是嘴角卻是往上翹著的,又像是在開心?
這麼複雜的表情,真難得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舒春蘭滿心不解,忙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村子裏有人去麥地裏除草,結果發現鋤頭不好用,就去找買鋤頭的鐵匠理論。可是那鐵匠死活不承認自己的鋤頭有問題,雙方吵起來,鐵匠一氣之下,把人給打傷了。”鄭宏慢聲說著。
舒春蘭聽得眉頭緊皺。
“這個鐵匠不是你。”她輕聲說。
“當然不是我。”鄭宏搖頭,“去年六月開始,村子裏就已經沒人在我這裏買鐵器了。”
所以,就是別村的鐵匠咯!
舒春蘭突然一陣幸災樂禍。“叫他們都欺負你,現在好了,一個個都遭到報應了!”
說著,她忙又問:“那現在情況怎麼樣?”
“那一家人叫了一群人,往高粱村去找人算賬了。”鄭宏老實回答。
舒春蘭立馬頭也不昏了,肚子裏也不難受了,她精神抖擻得很!
連忙掀開被子跳下床,她一把拉上鄭宏:“走走走,咱們看熱鬧去!”
“去高粱村?”鄭宏眉頭一皺。
“那當然!”舒春蘭忙不迭點頭,“這麼好玩的戲碼,不看白不看!反正現在咱們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給自己找點樂子了。”
“可你肚子都這麼大了……”男人看著她早已經高高隆起的肚子。
“那有什麼?穿厚點,遮嚴實點就行了。”舒春蘭不以為意,趕緊把兩個人的厚衣裳給翻出來,把兩個人都給裹得嚴嚴實實的。
當然,為了能迅速打入人群裏,她還用布把她和鄭宏的頭臉都包了起來,把兩個人都打扮得和普通村婦村夫一樣,才下山去了。
高粱村離坡子村不遠,過了穀子村就是。這也是天門鎮下頭一個大村子,因為這村子裏出過一個舉人老爺,還有兩家富商,這三個人等家業富足以後就開始回饋鄉裏,所以高粱村可以說是天門鎮裏頭數一數二的大村子了。因此,高粱村裏也有一個鐵匠,聽說姓高,名聲在十裏八鄉響亮得很。
現如今,這件事就發生在高鐵匠和坡子村的族長家遠親身上。
當舒春蘭夫妻倆趕到的時候,雙方早已經鬧起來了。
坡子村的女人們圍著高鐵匠,這扯著嗓子罵——
“明明就是你家的鋤頭不好,你瞧瞧你打的都是些什麼東西?我男人才拿去麥地裏鋤了兩天草,就鈍了!他來找你算賬,你還不承認錯誤,還反過來說他!最後你還動手了!有你這樣的鐵匠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