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血償。
這對夫妻,一個是將軍,就算生性寬厚,血債血償也仍是上官勇麵對仇怨時做出的必然選擇,一個兩世為人,就算已經不再惡毒虛榮,但生性裏的那份狠厲沒有丟掉,能說出要血債血償的話來,安錦繡就一定要做到。
抱著安錦繡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後,上官勇低聲道:“不知道周大將軍的上書裏寫了什麼。”
“信王叛亂之事有異,”安錦繡說:“周宜一定是寫了這個,才會讓皇帝大發雷霆。我想今天皇帝不會過來了。”
世宗不來,他也沒辦法帶著安錦繡離開這裏,院子裏就有暗衛守著,庵堂外還有禦林軍,上官勇抱著安錦繡,想著種種帶著安錦繡離開的可能,最後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定。逃不掉,一座庵堂,一坐京都城,讓他們插翅難逃。
“我知道你生氣,”安錦繡這時對上官勇道:“在我麵前你不用忍,對不起。”
“我能忍,”上官勇閉上眼說道:“沒出息的人唯一的本事就是能忍。”恥辱和著血吞入肚中,這滋味如穿腸的毒藥,痛徹心扉,卻又不得不承受。憑著一腔熱血搏一回命,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忍辱負重。
安錦繡挺起了腰身,吻上了上官勇的嘴唇。“你再給我一個孩子吧,”安錦繡吻了上官勇一下後,說道:“也許平安還會願意再做我們的孩子呢?”今世不同於前世,那個叫上官長月的女兒不一定還會再有,但安錦繡此刻突然就想要一個孩子,上官勇給她的孩子。
“錦繡?”上官勇愣愣地望著自己的小妻子。
安錦繡將嘴湊到了上官勇的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上官勇的腦子一片空白,這裏是供著菩薩的庵堂,到處都是侍衛,門外還站著紫鴛和暗衛,房間裏昏暗到他隻能看清安錦繡的臉。伸手摸摸身下這張如畫的臉,本以為對這張臉的記憶已經模糊,卻原來這隻是他的錯覺,“錦繡,”上官勇低聲喊著安錦繡的名字,喊了一遍又一遍。
“大不了就是死,我們到了如今還有什麼可怕的?”安錦繡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我安錦繡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這話一點也不文雅,沒有詩情畫意,卻是最適合安錦繡與上官勇的情話,她說得出口,他能聽得懂。
“我什麼都不要,”上官勇附下身親吻安錦繡時,跟安錦繡說:“我隻要你活著。”
“好,”安錦繡說:“我為你活著,你也要為我活著。”
這一回不再像新婚夜時的羞澀和急不可待,上官勇仔細查看安錦繡脖頸和手上的傷,安錦繡則輕輕地摸著上官勇肩頭上的傷疤。
“怎麼弄的?”安錦繡問上官勇,這傷疤看著顏色很新,應該是上官勇身上最新的傷口了。
上官勇不在意道:“在關外中了一箭。”
“疼嗎?”
“你疼嗎?”上官勇摸著纏在安錦繡脖頸上的紗布問:“你怎麼能把自己傷成這樣?手上又是怎麼回事,指甲怎麼會沒了?”
“不疼,”安錦繡望著上官勇笑,她的身體不好,才能不去麵對世宗,隻是這話她不會在上官勇的麵前說,“我隻是怕你會弄疼我,”語氣中帶著狡黠,眼中卻含著羞澀。
黑暗中彌漫著絕望。夫妻二人誰也沒有說,但都知道他們的未來難料,這也許是他們今生最後一次見麵也說不定。
……
“以後有了別的女人也不要忘了我,”安錦繡在內心深處一遍遍地對上官勇說著這樣的話,想著他們吉凶難料的未來,絕望到心碎,卻又還懷有一絲希望,這個男人愛她,所以不會忘了她,也不會將她丟棄。
“錦繡,”上官勇低喊著安錦繡的聲音裏有依戀也有絕望。
兩行眼淚從安錦繡的眼角流了出來。
上官勇歪頭看看窗戶,窗外最後一點的光亮不知道在何時已消失不見。
安錦繡說:“天黑了,你得走了。”
“是啊,”上官勇說:“我要走了。”
嘴上這麼說著,可是安錦繡沒鬆手,她舍不得。
房外,韓約走到了紫鴛的麵前,說:“夫人怎麼不點燈?”
站在房外的紫鴛有些緊張,她聽不見房裏的動靜,可是韓約是練武的人,聽力一定比她好,萬一這個人聽到了什麼動靜怎麼辦?“我家小姐一定是睡了,”紫鴛故意很大聲地說了一句:“韓大人,你怎麼不再藏著了?是要換班了嗎?”
房裏的兩個人聽到紫鴛的聲音,動作都是一停。
韓約說話的聲音很小,“你這麼大聲,不怕把夫人吵醒了?”
紫鴛往外麵走,把韓約逼退了幾步後,這才小聲道:“我說話大聲慣了,我家小姐不會怪我的。”
韓約側耳聽了聽,沒聽到什麼聲音,才對紫鴛說:“夫人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