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威幾個人跟從附近十裏八鄉趕來的村民們一起,花了一天的時間,把棲烏村兩百多口人都安葬了,沒有那麼多的棺槨,就用被子把人一裹,葬入了土中。
遠世和尚帶著自己的兩個小弟子,盤腿坐在地上,念著一般人聽不明白的經文。
最後人們一起看向了還坐在橋頭台階上的安元誌,這個人就這樣抱著範家小妹的屍體枯坐了一天,要不是有人在身後為安五少爺打著傘,大雪能把他與範紅橋一起埋了。
“少爺,”袁威走到了安元誌的麵前。說實話,安元誌傷心的樣子,袁威不是沒有見過,隻是這一回安元誌毫無生氣的模樣,讓袁威看著害怕。本以為這個紅橋隻是個被自家少爺看上的女子,現在看來,這個女孩對於安元誌而言,絕不是看上了這麼簡單了。
安元誌伸手將飄到範紅橋臉上的雪花抹去。
袁威說:“少爺,你還是讓紅橋姑娘入土為安吧。”
“把她埋在土裏?”安元誌小聲問道。
袁威語塞了一下,然後道:“少爺,人死了,都要埋進土裏去的啊。”
安元誌又是半天不作聲。
“袁威,”袁威還想要勸,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頭一看,竟是上官睿帶著一隊衛國軍站在了他的身後。
“二少爺?”已經被安元誌弄得手足無措的袁威,看到救星來了,忙就跑到了上官睿的跟前,說:“少爺他……,唉!二少爺你來了就好了!”
上官睿驚疑地看著安元誌,問袁威道:“他懷裏抱的是誰?這裏,這裏怎麼有這麼多的死人?”
袁威小聲把這漁村的人被人殺死,以及範紅橋的事情,都跟上官睿簡略地說了一遍,最後跟上官睿說:“二少爺,我看少爺是喜歡紅橋姑娘的。”
上官睿說:“他抱著的那個人就是紅橋?”
袁威點點頭。
上官睿走到了安元誌的跟前,喊了一聲:“元誌。”
安元誌坐著不動,也不抬頭看上官睿一眼。
上官睿從站在安元誌身後,為安元誌打著傘的兄弟手裏拿過傘,讓站在這附近陪著安元誌的人都走開,然後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安元誌的身邊。
當地官府的人這個時候也趕到了,原本還氣勢洶洶,想要拿什麼人發作的幾個當地官員,看到上官睿帶來的衛國軍後,都不敢開口了,老老實實地等在了一邊。
上官睿仔細看了看安元誌懷裏的範紅橋,說:“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姑娘。”
安元誌把範紅橋又抱得緊了些。
“人走了,”上官睿說:“你這樣抱著,能把她抱活過來嗎?”
安元誌這才抬眼看了一眼上官睿,雙眼陰冷且布滿了血絲。
“我哥知道了你的下落後,就命我帶著人往這裏趕了,”上官睿說:“沒想到我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
安元誌低頭又去看範紅橋,死了有兩天的人,在這個時候,多多少少都有點屍味傳出來了。
“人死了,你再傷心又有什麼用?”上官睿拉住了安元誌的手,說:“找出凶手,為他們報仇,讓棲烏村的這些人,讓紅橋姑娘能瞑目啊。”
“死的人應該是我,”安元誌這個時候才開口跟上官睿說道。
“你是禍害,所以老天爺不讓你死,”上官睿小聲道:“他們為你死了,你現在這個樣子,讓這個村子的人能安心上路嗎?紅橋姑娘沒有與你成親,你這樣抱著她,你想幹什麼?”
“我想娶她,”安元誌說。
上官睿看了範紅橋一眼,說:“好,你要娶就娶吧。”對於一個死人而言,安元誌的娶,也不過是在範紅橋的墓碑上,刻上安元誌愛妻這五個字,如果這麼做,能讓安元誌的心裏好過一些,上官睿覺得這種事沒什麼。
“她爹和哥哥們不會同意的,”安元誌卻又說道:“是我害死了他們所有人。”
“元誌,”上官睿說:“你可以以死謝罪,不過你要是沒報仇,就這麼去見他們,紅橋姑娘會願意見你嗎?”
“你懂什麼?!”安元誌突然衝上官睿很暴躁地叫了起來。
“這種事,沒人能懂你,”上官睿在這個時候,顯得多少有點無情地說道:“死的不是我喜歡的女人,也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
“再傷心難過,這也隻能是你一個人的事,”上官睿說道:“你過不了這一關,沒人能幫你。”
安元誌咬著嘴唇,硬是把嘴唇咬出了血來。
上官睿看著安元誌嘴角邊的血,安元誌的嘴唇偏薄,這樣的麵相在相術上就是薄情之相,除了安錦繡和上官平寧,這個世上應該沒人能讓安元誌動感情了,上官睿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看到安元誌,對著一個女人心死如灰的樣子。
從安元誌嘴角邊滑落的血滴在了範紅橋的臉上,很快就暈染開很大的一片紅,安元誌用手去擦,卻怎麼也擦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