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一戰,一戰兩年。
在這期間,太師安書界病故於京都城,到底沒能看見自己的五子登基成皇的那一天。
宣宗複元三年初冬,白承英身邊大將武仁安叛君,私開雲霄關南門,衛國軍得以兵不血刃地攻下雲霄關。
宣宗白承英由親信將領護衛,逃出雲霄關北門,於雲霄關外的忠烈祠,被安元誌的先鋒將軍雲洛帶兵圍困。
雙方兵馬血戰五日。
第六日清晨,天降大雪,宣宗白承英自盡於忠烈祠的正殿裏,臣子,侍衛,近侍一共一百三十二人,悉數殉主。
雲洛是最先看見白承英屍體的人,馬上就命人回關通稟安元誌。
安元誌在一個時辰之後,才姍姍來遲。
“主子,”雲洛替安元誌牽了馬韁繩。
安元誌下馬,小聲問道:“全都死了?”
雲洛說:“是,末將帶人找過了,沒有活人。”
安元誌點一下頭,讓雲洛帶兵守在外麵,他隻帶著上官平安走進了忠烈祠裏。
忠烈祠裏的屍體還是原樣放著,大雪將這些屍體掩埋了大半,安元誌和上官平安盡量小心,不踩著這些躺滿了忠烈祠前院的屍體。
等到了忠烈祠前,突然一陣風起,風雪迷了安元誌的眼。
“舅舅?”上官平安忙扶住了揉眼睛的安元誌。
安元誌搖頭一笑,道:“看來這些亡魂不願意我進去啊。”
上官平安抬頭看看飛雪的天空,說:“舅舅,現在誰還能攔您的路?”
安元誌推開了虛掩著的門,邁步走進了忠烈祠的正殿。
白承英坐在正殿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身著戰甲,周身不見血跡,神情平靜,若不是事先知道這位未代皇帝已死,安元誌還真以為這位隻是睡著了。
地上的屍體擋住了安元誌和上官平安往白承英跟前去的路,地上還汪著血水。
“結束了,”安元誌看著白承英,跟自己的外甥道。
上官平安道:“舅舅,南疆六國的兵馬逃走了,這事您就這麼算了嗎?”
安元誌扭頭看了上官平安一眼,說:“開疆辟土之事,急不得。”
上官平安臉上綻出欣喜的笑容,道:“舅舅是要稱帝了嗎?”
安元誌又望向了坐在自己對麵的白承英,跟上官平安小聲道:“我其實不想殺他。”
上官平安不解道:“什麼?”
“他人不壞,”安元誌說道:“隻可惜他是白承英。”
“那他不自盡,舅舅你是不是要榮養他?”上官平安問道。
“我是有這個打算,”安元誌道:“可他不給我這個機會。”
“舅舅若是敗了,會給他榮養你的機會嗎?”上官平安又問。
安元誌想了想,彎起食指在外甥的腦門上敲了一下,笑罵了一句:“臭小子。”
上官平安指一指白承英,“要厚葬嗎?”
安元誌踩著攔路的屍體,走到了白承英的跟前,伸手試一下白承英的頸脈。
上官平安沒有跟上前去,站在原地等著。
確定白承英是真的死了後,安元誌低聲跟白承英道:“爭江山,成王敗寇,你不要怪我。”
白承英這些年過得沒有安元誌這麼意氣風發,衰老的厲害。
麵前的人閉著雙眼,安元誌還是抬手又在白承英的雙眼上抹了一下,然後轉身走開,跟上官平安道:“厚葬他,命喬林來辦這事兒。”
上官平安應了一聲是,跟著安元誌往外走,小聲問道:“要把他葬在哪裏?”
安元誌說:“白氏皇陵。”
上官平安又說:“那這些殉死的人?”
安元誌停下腳步看了看一地的屍體。道:“隨葬。”
隨著安元誌這隨葬二字,祈順王朝的命運塵埃落定。
同年的隆冬,安元誌於京都城舉行了登基大典,新的王朝就這樣,在曆時七年血戰之後,取代了舊朝。
這日的京都城漫天飛雪,銀裝素裹。
安元誌身著龍袍,一步步走上了金鑾大殿前的台階,他昔時的兄弟,朋友,部下,此時都跪在了他的腳下,從此以後,安元誌是君,而他們是臣了。
安元誌最後站在了金鑾大殿的高台之上,上萬的工匠用了七年的時間,為他重新修建了一座帝宮,將祈順王朝的痕跡徹底抹去,換上了新顏。
格子手拿著詔書,高聲宣讀安元誌為帝後的第一道聖諭。
“定國號為永寧。”
格子讀到這一句的時候,天空放晴,連降了三日的大雪突然間就停歇下來。
安元誌看著金鑾大殿下的金水橋,陽光此時穿過了雲層,將橋上的白雪染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