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滿目的紅。
紅毯,紅燭,紅帳……
繡著遊龍戲鳳的蓋頭不知何時已被掀了扔在地上,那上麵隱約的可以看見被踩過的腳印,皺皺的……
檀木床上,那紅衣包裹的人兒白著一張臉,消瘦的臉頰映著這滿目的紅,不期然的顯出幾分詭異。
紅燭燃燒,偶爾會可以聽見“啪啪”的聲響,喜房內除了那僵臥的人兒,再無任何人的身影。
沒有喜娘,沒有丫鬟,沒有,新郎……
驀然間,床上的人兒輕輕地動了動,蒲扇似的眼睫毛輕輕地顫起來。
半晌,那雙大眼睛睜了開來,顯出一絲的迷茫之色。
恍然間,蒼耳仿佛看見了火,睜眼,是滿目的紅。
口裏有甜甜的血腥味,她覺得頭痛欲裂,肚子裏,也帶著刀絞一般的疼痛。
她記得自己同那個人吵架,她叫他滾,然後是刺耳的刹車聲。然後“砰”的一聲,自己便飛起來,她還記得自己望著那個人一臉的驚懼,嘲諷的笑。
現在,她睜開眼睛,應該在醫院不是嗎?可是這裏……
她掙紮著坐起來,拭去唇角的血跡。沒有哪裏的醫院會弄成一片火紅的,也沒有哪裏的一聲會讓病人穿著一身紅衣,像是一個古代的新嫁娘的!
新嫁娘?
她突然間愣住了。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的紅衣,眼光沉沉。
隨意的將頭上沉沉的鳳冠扯下來扔在床上,任一頭長發散在身後。
蒼耳拿起床上的一方絲帕和一個青花瓷瓶,看著那上麵的血書微微地挑了挑眉。將手中的瓶子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她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也不知道弄沒弄明白那東西是什麼。
轉身,她將兩樣東西塞到花瓶裏。看了看屋內的東西,蒼耳走過去打開一個大箱子,裏麵,全部都是衣服。應該,是陪嫁的東西。
忍著疼拿出一件白色的衣服,蒼耳伸手粗魯地扯下自己身上的嫁衣扔在腳邊。她不能忍受自己穿著這嫁衣,這樣的衣服,隻能是為了哥才可以披上!而現在,她仍要穿著白衣,祭奠為了她而死的哥!
就在這時,身後的門輕輕地響了一聲,蒼耳轉頭,正看見一個男子走了進來。
此刻,她穿著粉色的肚兜,下麵是白色的長褲。
那進來的男子明顯的愣了愣,看著蒼耳的眼光在一瞬間就冷了下來。
男子在蒼耳反應過來之前就一個箭步欺身過來,一把捂住蒼耳的嘴,冷聲道:“不想死的話,就閉嘴。”
“唔唔。”蒼耳麵露驚恐的應著,慌亂的點著頭,雙手緊緊地抓著衣服。
男子這才放開她,退後一步似乎很小心的靠著門聽著外麵的動靜。
蒼耳慌慌張張地穿著衣服,不是的撞到哪裏發出“咚咚”的聲響,她顯然嚇壞了,手腳都有些抖。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像個古人,既然沒死,她就會堅強的活下去!
“你,你是誰?”這個人當然不會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沒有哪個丈夫會穿成這樣進進洞房的!
黑衣,銀色的麵具,長發未束。
蒼耳隻能看見他冷硬的下頜和薄薄的唇。
黑衣人並不回答她,隻是轉過身來眯了眼睛打量著眼前似乎膽小如鼠的女子。
隻是……她那衣服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新衣,卻偏偏穿出和衣而睡了一夜之後剛剛起身的樣子!她真的是那個不受寵的林三小姐麼?
“林丞相,可好?”男子的聲音低沉暗啞,卻說不出來的好聽,隻是語氣微冷,仿佛寒冬的冷風。
蒼耳愣了愣,她哪裏知道什麼林丞相?可是看見男子的眼神,她隻能開口:“不,不,不知道。”
時間已經很晚,隱約可以聽見外麵風吹樹葉的聲音。窗外微微地泛白,蒼耳估摸著可能有四點左右了,而那新郎沒了影子,自己這裏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她想也知道自己可能已經離下堂不遠了。
“我,我真不知道。”蒼耳抓著衣領縮在牆角,瘦弱的身子微微地顫抖,眼中也帶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