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2 / 3)

陸早秋坦白:不是初犯。

鍾關白被狠狠撩撥了一下,正尋思著怎麼回,忽然發現手機那頭季文台千篇一律的思想工作講話停了,季大院長提高聲音道:“陸老師,我的講話內容有那麼好笑嗎?”

鍾關白突然有點擔心陸大教授在學院會議室裏當著眾多教職工的麵被當場抓包。

陸早秋說:“抱歉,心情太好。”

在這個場合,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肯定極不嚴肅,可是陸早秋這樣平時完全不苟言笑的人說起來偏偏就顯得無比誠實,一點兒不正經的意思沒有,季大院長一聽,再不爽也不能阻止人家心情好,隻好繼續往下念他自己也不怎麼感興趣的講話稿。

鍾關白又好笑又是鬆了口氣,連忙打字:別摸魚了,要是被抓包多丟臉啊。

過了一陣,陸早秋回:想你有什麼丟臉。

鍾關白還沒來得及再訴一訴衷情,陸早秋又發了一條:不過你那邊太晚了,睡覺。

鍾關白意有所指地控訴:我不想看著天花板睡覺。

陸早秋沒再回,視頻畫麵裏卻出現了一隻手與一截手腕。鍾關白把手機支在枕頭旁邊,一直看著那隻手,直到睡著。

第二天Lance接到鍾關白,便開車往南法海濱某座不知名的山而去。

“我出門之前打了好幾個電話,沒有人願意出售那位老先生製作的任何工藝品,因為那是絕版。不過有個好消息:一個朋友告訴我,老先生的遺產由他的一位侄女繼承了,那位女士是一位富商,她將老先生的故居建成了一座小型的紀念館,據說那裏有他的劄記,記錄了每一對去他那裏購買工藝品的戀人的故事。”Lance說,“說不定今天你就能看到墨涅拉奧斯寶貝兒的故事了。”

鍾關白突然感覺像是有一場重要會麵即將到來。

Lance:“海倫,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鍾關白:“我很高興,隻是有點緊張。”

Lance不解:“緊張什麼?”

鍾關白理所當然道:“和七年前的愛人見麵,你不緊張嗎?”

Lance皺著眉頭反應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好吧,你的說法也可以成立。”

鍾關白永遠有這樣一份純情與天真,許多時候旁人都不會理解,可是正是這些別人認為幼稚的東西讓他成了那個寫下無數樂曲、詮釋無數樂曲的鍾關白。

車一路開進山裏,開到半山腰的時候鍾關白隱約看見了一點房頂,是淺淺的灰藍色。這次再回來,歐洲已從盛夏到了冬天,南邊雖然不像北邊那樣過分蕭條,草木也遠不如幾個月前繁盛。等車開到了院前不遠處,鍾關白便看到房子的全貌,灰藍頂,黃白的牆,黑色金屬的院門周圍的護欄被藤蔓纏繞著,藤蔓上長著不知名的花朵,這個季節竟然還沒有敗。

Lance停好車,和鍾關白一路走到院門口,發現上麵貼著牌子,說紀念館還未正式開放。

“啊……”鍾關白看起來像是一個被剝奪了本應得到的棒棒糖的小孩,整個人一副極度失望的樣子。

“我看看。”Lance繞著院子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其他公告,“沒有說什麼時候開門。”

鍾關白保持失望了幾分鍾,然後便振作起來:“沒關係,以後我會經常來。”

一帆風順隻是偶然,曲折才是常態。

“Lance,你能不能等我幾分鍾?我想在這裏站一會兒。”鍾關白說。

Lance點點頭:“不用擔心時間,你盡管享受墨涅拉奧斯寶貝兒到過的地方,我去車裏睡一覺,你好了直接喊我。”

鍾關白一個人站在院子前,想象著七年前的陸早秋就站在他身邊,拎著小提琴盒,那時候的陸早秋沒有伴侶,大概是一個人來的,他究竟說了什麼,或者拉了一首什麼曲子才打動了那位隻把自己的作品賣給情侶的老人?

是克萊斯勒的《愛之喜悅》、《愛之憂傷》?還是舒曼的《三首浪漫曲》的第二首?或者德沃夏克的《幽默曲》?說不定隻是一首簡單的法國情歌……

想象不出來。

鍾關白回到車上,叫醒Lance,問:“你也有一個那位老先生製作的工藝品,你是怎麼買到的?”

Lance還沒睡醒,苦著臉說:“海倫,你太殘忍了。你明知道我們的故事沒有一個幸福的結局,為什麼總是問起它的過程呢?”

鍾關白於心有愧,舉手投降:“好吧,我不問。我想,我去租輛車吧,這幾天我都要來這裏看看,這樣比較方便。”

接下來的連續幾天,鍾關白都自己開車到這座山上來,望著那些植被,想象陸早秋當年站在繁花中拉琴的樣子。

他帶了正在修改的協奏曲曲譜以及不少空白五線譜來,有時候就靠在車引擎蓋上,反複修改他內心關於陸早秋的樂段,從清晨到傍晚,夜幕將至了便開車回去。

晚上在酒店裏,拍下新寫的樂譜,發給陸早秋,每一張樂譜都簽著自己的名字和日期,有些樂譜上還情不自禁地添些旁人看了要臉紅害臊的情話,當作來自遠方的情書。

陸早秋當他在法國有了作曲的新靈感所以不願回家,也不催他回去,隻將那些樂譜演奏出來,將錄音發給他聽,最多再在錄音裏加一聲“阿白”,以示想念。

鍾關白被陸早秋的行為弄得抓心撓肺,恨不得立即飛回家對陸早秋做點什麼過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