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乏乏地依靠在木軲轆車上,我的裙裾上還保留將士們依依不舍的魂魄的重量和溫度,我好想親自護送他們的屍骨回家啊!
本來出門我都會穿野外服飾的,可今天並沒有打算出去采訪,匆匆地穿上了裙子,尋思上超市買一些食品,以便每天打發充饑用。可車一開出去,並沒有朝著超市的方向,而是直接奔向已纏繞我許久的大漠黃河。
在車裏我還納悶,自己是不是太癡迷於野外了,一出門思緒就不當家,盡想著戈壁、大漠……
車出銀川,徑直開往依傍沙漠黃河的兵溝漢墓群。
對於那裏,我有一種空前的饑渴感,這種純屬心理上的饑渴,已經整整折磨我十年了。
車沿著黃河岸,穿越在毛烏素沙漠的柏油路上,音響裏是藏族歌曲《月光落地的聲音》。不管歌詞裏如何詩意地歌唱,我知道我腳踏大地的足音要比月光落地的聲音美妙而生動,真實而有意義。
風洋洋灑灑地鑽進車裏,吹拂著我的長發,舞弄著我的情緒,我把視野延伸到窗外,左邊的黃河,右邊的沙漠,它們塗寫著濃鬱的蒼涼和壯觀,撞擊出那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千古名句。伴隨一陣海嘯般地耳鳴,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還有風起雲湧的孤獨、寂寞、悲涼,它們好像商量好似地摽在一團緊緊地追隨著我纏繞著我,一下子我有些承載不了,淚水決堤了……
把車扔在路邊,牽著大漠,扯著長河,依靠著蒼涼,我本想徒步丈量一下在這裏發生過驚天動地的曆史。剛邁了幾步,一陣狂風襲來,刮起了我的衣裙,我的整個身體像是散落的書頁一樣隨風飄起,無法落地。
風肆意嘲弄著我,荒草也搖擺著不信任的手勢,它們那眼神裏發問著,你那步履,焉能掂量這裏厚重的曆史!
在這裏,我要感激十多年的跋涉與漂流賦予我的自知與冷峻,我果斷地選擇了放棄。但這種放棄絕不是逃脫和氣餒,而是一種審視後的清醒和韜略。我堅信,這裏,我還會來的!
一個插曲,使得前往兵溝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炎熱的夏天並沒有感到襲人的酷熱,一股強悍的冷風讓我頓時忘記了季節,那冷峻而深邃的風,是從蒙恬大將軍的雙眸中透射過來的。這位秦朝名將在秦統一天下後,率軍北擊匈奴、築萬裏長城、修建直道,功勳卓越,名垂青史。在大將軍的雕像麵前,我駐足仰慕,久久不願離去。
走進一號漢墓地宮,陰森世界,我恍恍惚惚地覺得有千萬個魂魄拉拽著我。我絲毫沒有拒絕他們,我分明清晰地聞到地下枯墓朽棺的味道。塌墓和大量的陶器殘片,無聲地描述著這些沒有留下姓名、為國捐軀的將軍和士兵兩千歲靈魂的寂寥與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