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寧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兩位領導有沒有打過牌,或是打過麻將?”
白玉清和方靜文都愣了一下,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李曉寧突然就轉換了話題,而且是跟正討論的這件事情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話題。但是二人顯然已經被李曉寧所說的吸引到,便都無聲地點了點頭。
李曉寧微微一笑說道:“我想問一下,如果打牌的時候你的手氣很不好,自從坐上牌桌,老是你一個人輸,三個人贏,這時,你應該怎麼辦?”
方靜文皺眉沉思,沒有說話,白玉清卻幾乎沒怎麼想,就說道:“兩個辦法。”
李曉寧問道:“哪兩個辦法?”
白玉清說道:“第一個辦法,洗牌。把牌多洗幾遍,盡可能洗亂。現在因為有麻將機,不需要手工洗牌了,所以,機器洗牌的質量是不錯的,也避免了有人搞鬼。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手氣不好,可以考慮換風,也就是換一換座位。”
李曉寧點點頭說道:“是啊。人不可能老是手氣好或是老是手氣不好。有時候,洗一洗牌,手氣就變了。這很哲學呀。”
說到這兒,李曉寧就閉嘴不說了。白玉清和方靜文都是聰明人,也都是久曆官場爭鬥之人,話說到這兒就夠了。他們自然就會明白,說的太多太直白,反而就不好了。
果然,方靜文聽了李曉寧的話之後,就站身來衝白玉清說道:“首長,你忙,我要回去了,我怕老板那邊有事找我。曉寧,咱們走吧。”他很滿意今天的結果,事實上李曉寧所說的,他心裏都明白,隻不過礙於他秘書的身份,有些話是不方便直接跟白玉清說的。現在借著李曉寧的嘴說出來,既表達了袁克功的意思,又撇清了自己的責任,正好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白玉清也明白了李曉寧所說的意思。不僅牌場需要洗牌,官場,一樣需要洗牌。權力控製力說穿了,其實就是對官員的控製力。你控製權力的能力強或者弱,並不僅僅在於你個人的能力強和弱,還在於你手中所控製的掌權的人的多少,也就是說,要看你手中握有一些什麼樣的牌。官場洗牌,正是為了控製更多的牌。
江南官場的現狀,白玉清心裏非常清楚,不然他也不會擔心了。絕大多數的好牌都攥在省長陳鵬手中,平川市更是鐵板一塊,市委書記、市長、常務副市長,還有底下的好幾個縣委書記和縣長都是陳鵬派係的人。
李曉寧的這篇文章,表麵上看是寫的草橋鎮和新邳縣的事情,其實指向的不就是平川市嗎?袁克功親自批示要在江南日報上發布,這不明擺著就是要捅一捅平川市的馬蜂窩?是要對江南省進行權力洗牌嗎?
如果他們不保秦鳳梧,那麼袁克功就直接取得了表麵勝利,立刻就會有很多的牌跑到袁克功的手裏去。如果他們要保秦鳳梧,袁克功就可以趁機拿整個平川市開刀。現在的官員有幾個屁股是幹淨的?一番徹查下來,不知道要倒下多少人,即便不能把整個平川市都換成袁克功的人,可也可以把陳鵬這個老莊家拉下來,改變其一莊獨大的局麵。
當然了,既然是捅馬蜂窩,就需要考慮捅了會有什麼後果,畢竟馬蜂是會蜇人的。而白玉清作為捅這個馬蜂窩的具體執行人,他必須考慮周全了。
這個馬蜂窩捅得好,陳鵬在平川市的控製力肯定就此削弱,整個江南省的政治格局,也會為之一變。在一個權力場中,一派獨大,曆史早已證明遺害無窮。袁克功要打破一派獨大的努力,絕對是正確的,也是符合權力科學的。相信袁克功在這方麵也是得到了中央支持的,因為江南省一派獨大的情況,中央不可能不知道,不然也不會把袁克功這個中央幹部空降過來了。
但是如果捅不好呢?捅不好,馬蜂肯定會蜇人。問題是能蜇到什麼人。
白玉清覺得袁克功肯定不會被蜇到,因為一旦碰到強力反抗,他隨時可以選擇適可而止。而自己呢?是存在著很大被波及的可能性的,但是問題不大。因為自己可以拿江南日報社社長做擋箭牌。
衡量再三,白玉清還是覺得這件事的誘惑力要大過風險。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拿起電話給秘書打了過去,說道:“小王,你進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