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擂台就跟他打嘛。”李曉寧衝動地說道,“我就不信常委們都看不到汙染的危害性。”
“曉寧,你還是太年輕啊。”張玉強歎了一口氣說道,“常委會的表決說到底就是書記和市長的較量。每一次的成敗都關係到下一次的力量分配,所以,不是太要緊的事情,常委會表決一般都是走過場,因為雙方事先其實已經都溝通好了。真到了要表決的時候,那就說明這個事情是不能讓的。所以我勸你還是把這個事情消滅在基層算了,不要鬧到老板那裏去。老板是要大力培養你的,你不要給他添堵。”
張玉強的話雖然說的還不算很透徹,但是李曉寧已經聽明白了。中海化工是薛國平引進來的,可以看做是薛國平的政績,如果劉奇峰要在常委會提出就汙染問題關停中海化工,肯定會被薛國平一方看作是挑釁,一場爭鬥在所難免。而關鍵是,這一仗,劉奇峰贏的把握並不大,一旦常委會討論不通過,劉奇峰的勢力必然會被打壓,李曉寧作為直接當事人,肯定會受到正麵衝擊,到時候劉奇峰還得為了保他而費心。
張玉強見李曉寧久久沒有說一句話,就站起來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曉寧,你還年輕。有點兒毛糙總是難免的。今天老哥給你提個醒,今後注意就是了……”
回到金沙鎮的辦公室,李曉寧把白登科和顧芸都叫了過來,然後把中海化工的事情跟他們說了說,問他們有什麼意見和建議。他現在的內心也有點兒猶豫不決,需要綜合一下別人的意見。
白登科率先說道:“老板,我說實話你別生氣啊!”
“我要的就是實話。”李曉寧說道。
“實話就是老板你宅心仁厚,一心為民,擔心中海化工汙染環境,給老百姓生活帶來不便。”白登科先拍了幾句馬屁接著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板你也不可能在金沙鎮呆一輩子,也不可能在濱海市呆一輩子,遲早是要走人的。化工產業發展潛力很大,產品供不應求,能為地方帶來巨額財政收入和高額產值,還能創造大量就業機會,解決下崗工人就業問題,這些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政績。你在任時不搞,不能保證你的繼任者也不搞。既然遲早都是要搞,又何必把到手的政績拱手讓人呢!”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管?”李曉寧皺眉問道。
“老板怎麼做,我無權決定。”白登科昂首說道,“不過我覺得不管隻是得罪鬱書記一個,管了卻要得罪好多級別比鬱書記都高的人,對老板來說,不是好事。”
“你呢,你什麼意見?”李曉寧對白登科的建議不置可否,而是直接轉向顧芸問道。
“我就是一個鄉下姑娘,大事我不懂的。”顧芸紅著臉說道,“不過我覺得李書記應該去下遊銀沙鎮實地看一看,再決定怎麼做。”
“恩,你說的對。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咱們現在就走。”李曉寧邊說著,邊去拿外套,“就咱們三個去。”
金沙鎮和銀沙鎮緊靠在一起,開車很快就到,李曉寧讓白登科駛下公司,沿著河邊的土路走。這一段的白沙河裏的水呈墨綠色,渾濁渾濁的,象地下開采出來的原油一樣。河兩岸草黃樹枯,被火燒了一般,一片蕭瑟。
看到前麵有一個放羊的大爺,李曉寧便下了車,走過去聊了起來。當然他並沒有明說自己的身份,隻說自己是來釣魚的。
大爺說道:“現在沒法釣魚了。以前河裏的水清清的,一群一群魚蝦遊來遊去,站在河岸邊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現在上遊開了一家化工廠,汙水全排到河裏,水渾濁了,魚蝦也死絕了,河裏的水不能喝了,一喝就拉肚子。
牲畜也跟著遭殃,一喝河裏的水也跟人一樣拉肚子,我的這些羊已經死了好幾隻了。村民意見很大,不斷往上反映,還聚眾到上遊的金沙鎮鬧過。鬧也沒有用,聽說那是國家的企業,誰還敢跟國家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