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奇峰所說的中庸之道聽起來是老生常談,但往往恰是這些老生常談才是真有著其特有的道理所在。否則又怎麼會在那麼長的時間裏保留下來,變成老生常談呢?要知道,人類的忘性是很大的,如果沒有存在的價值,很快就會被忘記,被時間無情地拋棄。
即使撇開別的都不談。奉行中庸之道最直觀的的一個好處就是少得罪人,甚至不得罪人,縮小對立麵,擴大支持度,這對官場中人尤其顯得重要!
其實現在很多的人,特別是體製中人都在無意識中的奉行著中庸之道。像是一些媒體在批評各種社會弊端的時候,總是說外地不說本地,象教育、醫療行業的高收費亂收費、醫療,房價飛速上漲,社會分配不公,貧富差距懸殊,社會治安不好等等,這些問題其實大多是全國的通病,本地怎麼就沒有問題?是世人皆醉我獨醒?大夥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關鍵是不敢說,不能說,說了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給自己惹麻煩,甚至會砸了自己的飯碗。
現實中也不乏一些很有“學識”但是卻口無遮攔,說話隨便的人,特別是一些年輕人和相對比較迂腐的人,更是喜歡蔑視權威,喜歡批評他人。
華夏國立國的時間並不長,在經濟飛速發展的同時,精神文明建設沒有跟上是必然的事情。像官員們好大喜功,弄虛作假,搞形象工程、麵子工程;新聞宣傳虛假,過份吹捧主要領導,誇大成績,掩蓋不足和問題;用人中不正之風嚴重,盛行裙帶關係,行賄送禮普遍,買官賣官屢見不鮮,大量人才得不到正確使用、充分尊重;群眾生活困難,群體上訪很多,被壓製和打擊報複的也很多等等,這些問題在全國各地幾乎都存在,這是一個不容狡辯的事實。
很多人都能夠看到這個事實,但是大多數人選擇了不說,有些人選擇默默地去做,去改變;而有些人卻唯恐芸芸眾生都是愚昧的,非要站出來,指出來,要用自己的語言去拯救萬民。
但是結果又是怎麼樣呢?這樣的人一般都會被第一時間打壓,被調離,被處分,被迫走人,然後他的語言再也難以傳到社會上來了。
這當然是一種悲哀,但是放眼整個人類社會,這樣的人幾乎都是刺頭一樣的存在,而刺頭是會讓周圍的人不舒服的,不光光是上位者不舒服,是讓周圍的人都不舒服。最後的結果自然也隻能是自己也不可能舒服。
李曉寧正在想著,劉奇峰又接著說道:“你呀,就是性子太直。本來,性格直爽並不是什麼缺點,甚至還被視為一種美德,毛主席不是教導我們學習雷鋒同誌愛憎分明的階級立場麼?但是,雷鋒早已經去世了,時代早已經不同了,而且,官場有它的特點,愛憎分明可不行啊,要吃虧的呀。年輕人眼裏揉不進沙子,這不行啊。許多事情,許多現象,許多人,別說你管不了,我管不了,比我大的官也管不了,一號首長又能怎麼樣?有些事情他也沒辦法!現在官場流弊很多,有的還很嚴重,不僅是不正之風,而且是腐敗甚至嚴重的腐敗,但是揪出來的終究隻是一小部分。法不責眾,並不僅僅隻是一句俗語,還是很現實的存在;官官相護也絕不隻是一句簡單的貶義詞,而是現實選擇的結果。”
對於劉奇峰所說的話,李曉寧下意識地有些抵觸,這些話跟他心中的想法是不一樣的,甚至有些還是背道而馳的。他骨子裏還是有一種俠的思想,想憑著一己之力撥亂反正,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青天。但是此時此刻,他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劉奇峰的這些話確實有著道理所在,而且是難以反駁的道理。
“也許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混沌的,太清或是太濁都不是它的本色。”李曉寧隻有在心裏做如是想。
劉奇峰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眾人皆醉我獨醒這句話聽起來很負正義感,但是現實中其實根本不存在這種情況,隻存在眾人皆醒我獨醉。恰恰是醉了的人才會拚命說自己沒醉。而真正清醒的人是不需要說的。”
見李曉寧臉上仍有不忿之色,劉奇峰繼續說道:“我知道你還有些不服氣。其實如果你隻想做一個普通文人,或者是個憤青,我根本不會跟你說這些話。但是我知道你的誌向不在於此,你是真有抱負的人,有朝一日是要掌大權的。可是有句俗語你聽過沒有?叫作‘不聾不瞎,不能當家’,說的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人要做領導,管理一個集體,一個地方,得有包容心,有涵養,對有的問題睜隻眼閉隻眼,否則,自己活得累,把人也會得罪完,那領導還能讓你當?‘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就是這個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