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靖卻身形一震,差點站立不穩。
“不過,本王有一件事情實在是很好奇,方大人的俸祿從當官到如今不過是一千兩銀子,那這萬兩不止的白淵真跡大人是如何得來的?”饒是八麵玲瓏的方靖此時也磕巴了,因為他想起來了,他知道為什麼《流水知音》這麼耳熟了,但一切,卻是晚了。
“方大人,十萬兩銀子,夠你洛城百姓吃幾年?”赫連子謙字字落地有聲。
這一句話,好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撲通”一聲,方靖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他哆嗦著唇,卻連一句完成的話都說不出來。“臣,臣……”
赫連子謙對他的頹敗視而不見,轉而看向方傑,“方公子那裏還有不少的真跡名品,本王的這些在方公子那兒還真是上不了台麵的啊。《洛神賦圖》、《李揚書》…….”赫連子謙盯著方傑的眼睛,把方傑所有的收藏都默背了一遍,一字不差,一件不少。
別人不知道,方傑卻是清清楚楚,突然,他大哭出聲,一邊哭一遍大聲喊道,“草民知罪,王爺,草民知罪啊,王爺饒命啊……”
誰知赫連子謙恍若不聞,薄唇輕啟,說出的話冷若冰霜,“拖下去,殺。”
不理會方傑的哀嚎和方靖的哭喊求饒,赫連子謙又向著其餘的幾位公子看去,蘭芷則適時地揮了揮手,頓時又上來十七個侍衛,每人手裏都握著一幅字畫,緩慢地打開,展示。
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全場,所有人鴉雀無聲。
有的經受不住壓力的,便主動跪下痛哭流涕地認罪的,還有的,被剛才方傑被殺那一幕刺激地突然瘋癲地哈哈大笑,更有的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站起來便問,“王爺有何證據證明這些字畫是在場眾人的?”
聽到這問題,赫連子謙倒是笑了,是被氣笑的,他還從未見過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這樣的人竟然還是百姓的父母官,這樣的人,怎麼配?!
“本王贈予各位的字畫,均是真跡,且是本王私藏,隻有父皇太子等幾人見過。”
也就是說,這字畫都是獨一無二的。除了他赫連子謙,沒人再有了。
“這些字畫,有人認領麼?沒人的話,那本王就要請人來認領了。”赫連子謙淡淡地道。
“噗通!”“噗通!”一瞬間,地上跪了一片人。
寧洛歌細細地數了一遍,不多不少十七個。
就在眾人瑟瑟發抖之際,蘭芝派去這十八人的府上取回那些字畫的人都回來了。
證據確鑿,又有方傑的先例在前,一時間場下一片混亂。
求饒的,大哭的,崩潰的,叫嚷的……人生百態,寧洛歌差點就看全了。
而赫連子謙則是連看都懶得看,他眼皮都不抬,冷聲道,“洛城知府方靖,貪汙受賄,抄家斬首。洛城縣令……”十八人,一人不少,所有罪名,全都是“貪汙受賄”,而所判刑罰,全都是“抄家斬首”。
話落,寧洛歌便聞到了一股濃鬱的尿騷味,自那下麵的一群人裏傳來。
她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卻被赫連子謙看在眼裏。
赫連子謙麵無表情地看著正在向著他爬過來的官員,聲音冷寂,“帶下去。”
“王爺,饒了下官吧,下官願意捐出所有的錢啊。”
“饒命啊,求王爺饒命啊……”
“下官冤枉啊,冤枉啊……”
一時之間,人聲鼎沸。
寧洛歌看著混亂的場麵,場上有男人的求饒聲,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喊聲。
其中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被母親緊緊地摟在懷裏,幼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即將要麵對的死亡又多麼可怕,他隻是乖乖地窩在母親的懷裏,像每天晚上睡覺一樣。
寧洛歌閉了閉眼,輕啟薄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赫連子謙已經夠仁慈的了,他隻是下令殺貪官,卻沒說殺了全家。
隻是,家裏的頂梁柱倒了,這個家,還能過得下去麼?
她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
蘭芷帶人把剛才的官員極其家眷全都拖了下去,場上一下子又靜了下來,看著十八個空座,在場的官員們全都心有餘悸。
尤其是在看了赫連子謙的那張冰山臉的時候,那張比神仙還好看,卻比閻王還殘忍的臉。
“既然在場的人數不對了,那就重新再捐一遍。本王說,本王捐二十萬兩。”赫連子謙又道。
寧洛歌此時也適時地開口,說了來這場宴席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百姓困苦,妾身也願意捐出全部首飾身家,三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