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生甚至覺得,現在的夜鶯比沒叛變前的夜鶯,精神還要好。
聽到了腳步聲,夜鶯警覺地睜開了眼睛。
牢房的門鎖“嘩啦”一聲響了,“哢嗒”一聲打開了。
隨即,一個白衣絕色女子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她換換站起身,微微頷首,“寧姑娘。”
洛長生衝她微微一笑,點頭,環顧四周,不禁唏噓,“這裏,真冷啊。”
“自然比不得外麵滋潤。”夜鶯嗬嗬一笑。語氣竟然出奇的坦然。
“可你的神色很好啊。”洛長生話鋒一轉,“看得出,你在這過得很好。”
夜鶯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嘲諷,有些釋然,“不瞞姑娘,在這裏的這些日子,是我這一生過得最幸福的日子。整日裏,沒有算計,沒有陰謀,沒有計劃。雖然大仇未然得報,我卻是已經盡力了。我已經無憾。”
洛長生心中驚詫夜鶯的心胸寬廣,卻也不動聲色地道,“你不恨我?畢竟是我毀了你苦心經營的一切。讓你沒能報仇,如今還成了階下囚。”
夜鶯搖了搖頭,臉上笑容未褪,“我相信命運。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我當初會拚命一搏,隻是想要證明我是真的盡了全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結果,已然不重要了。”
“如果我給你個機會呢?我有把握,讓你殺了龍椅上的那個女人,自己稱帝!這樣你就既能夠擺脫陰暗潮濕的地牢,也能夠大仇得報,甚至還能夠坐在最高的位子上,聽人山呼萬歲,掌控一國的命運,這些,如果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呢?”洛長生的眼神晶亮,麵色嚴肅。
就連不了解她的夜鶯,都看得出來,她,不是在說謊。
夜鶯剛要坐下的身形,頓住了。
她看著洛長生,呆呆的,似乎是想要從她的表情裏,窺探到一絲一毫的假意。
可惜,滿滿的都是真心。
夜鶯的笑意,沒了。她收回了笑意,收回了所有的神色。
挺直了脊梁,站在洛長生的麵前,像個大將軍,連語氣,都不再柔軟,“我輸了,我心服口服。當日我揮兵神殿,已經觸犯了神靈,而我利用職權之便,讓一幹兄弟為了我的一己私欲拚上性命。這麼自私的我,就算是能夠成功,也不過片刻的安息。在那之後,我有何顏麵去麵對為我而死的將士家屬,我又有何顏麵去麵對我的列祖列宗?
“其實在進入神殿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經失去了民心。我不過是孤軍奮戰而已。今日,哪怕你再給我機會,我也是不會再接受了。今日,謝謝寧姑娘了,這裏我住得心安,即使是片刻之後就死了,我也沒什麼好抱怨。
“我這一生,繁華享受過,苦難承受過,瓊林苑也罷,斷頭台也好,都不過是虛妄一場。寧姑娘,謝謝你聽我今日說的這一番話,慢走不送。”
夜鶯再度坐回了草席上,換換地合上了眼眸。
洛長生沒走,她站在那,望著她,心中卻是無比喜悅。
她見過很多種人,陰險狡詐也好,詭計多端也罷,小肚雞腸也好,心胸狹窄也罷。隻有今日,她最為震撼。
這樣的一個弱小女子,她瘦小地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可就是那樣一副瘦弱的肩膀,竟然曾經無數次擔負著保衛家國的重任。甚至隻差一點,就將心機深沉的女帝趕下了皇位。
洛長生沒再說什麼,她轉身走出地牢哦,看著獄卒將牢門上鎖,看著牢內的夜鶯安寧地坐著。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一絲平靜。
“走吧。”話語輕吐出唇,洛長生率先走向外麵。
慎行點點頭,心中卻有些訝異。主子今天不是想將她放出去的麼?
皇宮,禦書房。
洛長生沒有在彩凰的禦書房裏辦公,那樣她總覺得是在鳩占鵲巢。
她在距離正殿不遠的地方布置了一間臨時禦書房,現在,眾位大臣便在這間禦書房裏。
所有人都對洛長生此時會坐在他們的麵前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麵前這個比女帝還要狡詐詭異的女子,將會在未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裏,統治著南燕。
這種女帝將皇位禪讓給異姓人的時間,彩凰是千古第一人。
“各位大臣,這幾日靈都可安穩?”洛長生放下奏折,審視著每一個人的神色。
“回公子,靈都這幾日並不太平。先前是彩翼公主和夜鶯將軍先後造反,其次又是女帝不見蹤影。如今靈都人心惶惶,卻又出了更為詭異的事情!”刑部侍郎郭攸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