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蓮抱臂站在一旁幽幽地看著她,仍舊不語。
忽然,慎行再支撐不住挖心蝕骨的劇痛,腦袋一白,暈了過去。
“慎行,慎行!”銀魂一把扶住他,卻也紅了眼眶。
時間不等人,寧洛歌咬著唇看著被劇痛折磨的慎行,他手臂上的毒素馬上就會蔓延到肩膀,到那時毒素就真的控製不住了!
唇瓣破了,一滴鮮紅的血珠浸出來,她冷凝如冰的聲音響起,“解藥給我,我留下!”
然而,陳玉蓮仍舊抱臂不動。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有些飄忽。
似乎是在看著寧洛歌,又好像沒有。
“如果你跪下,那我就考慮考慮。”陳玉蓮忽地笑了,她向前一步,食指彎曲,抬著寧洛歌精致的下巴,眼神戲謔。
“主子,不能!”
“姑娘。”
“想好了麼,我可以等,可他,似乎不能等。”陳玉蓮點了點慎行,隨即優雅地轉身,她打了個嗬欠,邁開步子向屋裏走。
寧洛歌的腦袋裏有一瞬空白,陳玉蓮說了什麼她似乎並沒有聽到,望著越走越遠的身影,她的腦袋不聽使喚,雙腿也不聽使喚……
“主子!”抱著慎行的銀魂忽然瞪大了雙眼,大呼出聲。
香南柳更是倒抽一口冷氣,緊緊地捂住了嘴。
陳玉蓮停住了腳步,她緩緩地轉身,看到跪在地上的寧洛歌眼底躥過一抹冷意。
忽然一個紫黑色瓷瓶被扔向寧洛歌。
“這是你忤逆我的下場。一條胳膊而已。就算給你提個醒。”
陳玉蓮冷沉的聲音分外邪魅慵懶,好聽得讓人骨頭酥麻,聽在寧洛歌耳朵裏卻讓她幾欲上前撕了她!
什麼叫一條胳膊而已?
那是慎行用來拿劍的手臂!
慎行跟了她這麼多年,救她無數次,她就用一隻斷臂來回報他?
他沒做錯什麼,他隻是要救她,救她而已啊。
他憑什麼受懲罰!
寧洛歌手裏握著裝解藥的瓷瓶,冰涼的瓶身讓她覺得刺骨得冷,她不住地打著哆嗦。
香南柳小心翼翼地拿過瓶子,給慎行為了解藥。
銀魂將慎行背回了屋子。
而寧洛歌,她就那麼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靈魂被抽走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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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行醒來的時候,銀魂告訴他右臂沒了。他看見了銀魂通紅的雙眼,他隻是默了一下。
隨即他便笑著打趣,“以後我也是能用左手的人了。”
香南柳無聲地哭泣著,銀魂原本通紅的眼睛更紅了。
冷靜如寧洛歌,她的眼中,也掉下了一滴淚。轉瞬即逝,卻暈染了衣襟。
似乎是早有預料,慎行剛剛醒過來,陳玉蓮就派人來將他們四人押進了縣衙地牢。
潮濕陰森的地牢中空無一人,連一個腳步都有響亮的回音。
腐爛濕冷的空氣讓人聞之作嘔。
銀魂和香南柳扶著慎行挑了個幹鬆的地方坐下,細心地將外袍脫下披在地上,讓慎行墊著。
寧洛歌默不作聲地坐在三人的不遠處,但注意力卻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慎行,隻要他有一點點皺眉,她便立即上前查看。
動作規律得像是上了發條。
隻是,她不曾和慎行說一句話。她不敢說。
第一次有什麼事情是不敢做的。
她搖頭嘲笑自己。
“王爺呢?”倒是慎行最先說話,他的聲音有些虛弱低啞,卻也底氣十足。
常年的練功底子在那擺著,他的內力又渾厚堅實,除了手臂再也使不上力氣,他很快就能夠恢複。
“咦,對啊,王爺呢?”香南柳也意識到不對勁,那麼大聲的打鬥,他們兩個都聽到出來了,莫習凜會沒聽到?
而且他身上的毒素早就清除幹淨了,不但如此內傷在寧洛歌的醫治下好了個七七八八,怎麼他不見了?
三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有什麼話就在嘴邊,卻誰都不說。
寧洛歌沒搭話,莫習凜不是那樣的人,她毫無疑問。
她想起那日哥哥說的話,他說,“兩個人。”
不錯,陳玉蓮就像是兩個人。
一個人,是徐虎城的妻子,年方十八,她賢淑大度,溫婉端莊,是個妥帖的賢內助。且愛著自己的夫君,是個尋常的女子。
另一個人,是她的姨母,年近五旬,她陰險狠毒,武功高絕,她在編織一張大網,想要將所有人都罩住,她的目的是——統一天下。
她曾經的猜想再度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仔仔細細地濾了一遍,寧洛歌終於下了一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