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麵目猙獰可怖,如野獸一般五官甚至不全,幾乎是麵目全非。
他沒有耳朵、鼻子、嘴唇,臉上、頭上的皮膚疙疙瘩瘩的,隻有一雙曆經滄桑的眼睛炯炯發光,潔白的牙齒在一張一合間森然可怖。
“你總是有老天爺保佑,瞧瞧,要不是老天爺,你現在怎麼可能是這麼一副容貌,隻怕是墳頭上的草都長了一人高了。”
有新加入的士兵不大清楚他的事情,問他為何弄成這樣一副相貌,他也不在意,便給他們講起他一段傳奇經曆。
寧洛歌負手而立站在暗處,她不希望自己的到來驚擾了他們。
原來,這醜男人從小便入了軍營,隻是因為資質一般,二十多歲的時候還是個普通的小兵。有一次,他隨大隊到一座山裏去剿匪平亂。
路上回來的時候,因為山路險阻,他迷路了。
他一個人走在途中,一路都是崇山峻嶺,他走了兩天兩夜,都沒有看到人煙。
好在他有手有腳,包裹裏還有吃得,餓了便吃塊饢,渴了喝一掬山泉水。
晚上,他擔心會有野獸出沒,便爬到樹上去睡覺。
隻是一天晚上,他還沒有完全睡死,朦朦朧朧間卻覺得渾身火燒火燎,憋悶得透不過氣,睡袋也熱乎乎的。
他用手一摸自己的臉,和熟透了的爛瓜一樣軟軟的,皮膚上的汗毛都脫落下來,耳朵、鼻子、嘴唇也隨手而落,他頓時打了個寒顫。
望著自己掉下來的器官,他的心裏升起一陣陣恐懼。
幸虧頭腦還比較清醒,他拔出腰間的匕首,用力往外捅往外割,頓時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來。惡心的味道讓他幾欲作嘔。
而手下的觸感竟然也滑溜溜的,烏黑一片,讓他分不清是爛泥還是血。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閉著眼使勁地往外捅割,不知道捅了幾百下,最後終於看到一絲光亮,一股新鮮空氣混著濃鬱的腥臭味迎麵撲來。
他貪婪地呼吸著,繼續用吃奶的力氣捅割,最終爬出險境,接觸到了陸地。
然而他的心裏惴惴不安,不知所措,感到臉上、身上火辣辣地疼痛。
他慢慢地爬起來,在石頭上休息了好大一會兒後,起身蹣跚著向前走。
大約走了半裏路,看到一條巨大的蟒蛇,赫然盤在山穀裏,其腰身足足有一抱粗。好不容易脫險的他,心有餘悸,十分害怕,撿起幾塊石頭,朝蛇擲去。
石頭打在蛇身上,被蛇身彈開,發出“啵啵”的聲音,但奇怪的是,蟒蛇一動也不動。他繼續扔了幾塊大石頭,它依然紋絲不動。他俯下身子看了看,才發現蟒蛇已經死了,腹部有一個很大的豁口,內髒汙血流了一地。
這時候,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昨晚竟然被這條大蟒蛇吞進了肚中,幸虧他及時醒來,用匕首捅割出一個洞,從它肚子裏爬出來了。
如果再晚醒幾個小時,估計早就被蛇腐蝕成水了。
見涉世未深的小兵們都聽得聚精會神的,眼裏還不時地流露出憐惜之色。
他笑笑,“其實有時候夜裏醒過來,我都會覺得後怕。但是再一想,這是上蒼在警示我一定得善待生命,對自己家人都好。所以雖然我已經這幅樣子,但我還是感激老天爺。老子現在娶了娘子,有了兒子。過得比好多人不知道要好多少。”
“張大哥你的經曆還真得是傳奇啊。”有人嘖嘖稱歎。
“我走的時候,我娘子又有身孕了,等仗打完了,估摸著她也該生了。”中年男子喜上眉梢,他兀自和眾人說著什麼,寧洛歌卻沒心思聽了。
這裏的每個人都承載著各自的生活,士兵也是人,心裏也都渴望安寧,恐懼戰爭。
今日一場紛飛的戰火,讓多少士兵死於非命,又讓多少家庭痛失親人。
能不戰,就不要再戰了。
他們的仇恨,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何苦要用權勢,拉上眾人來陪葬……
……
第二日,兩軍對陣,香南柳,風起,焱火全都盔甲上陣,寧洛歌在雲軍中看到了熟悉的麵孔,落桐黎和玄素竟然都來了。
徐虎城,梅若同,傅千山,那個老嬤嬤恭敬地站在落桐黎的身後。
看到她和莫習凜,老嬤嬤竟然笑了笑。
隻是當寧洛歌掃到玄素後麵的花無璃時,卻是皺緊了眉宇。
“素問薑華大將軍威名,徐某曾經想有朝一日,一定要和將軍比個高下。上天照顧,今天有了這個機會。徐某希望,大將軍不會讓人失望。”
“請。”薑華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