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太伸出幹枯的手,拉住安足道的手,道:“阿道,奶奶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安足道趕忙道:“奶奶,怎麼會呢,剛才大夫說了,你隻是身子骨有些虛,在床上躺兩天,熬些湯藥補補就沒事了。”
安老太太道:“阿道,別說好話哄奶奶了,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你爹娘死的早,往後你要孝敬你三姨,你雖非她親生,可這些年來,你三姨可沒少照顧你。”
安足道道:“我知道,奶奶,我們兄弟是奶奶和三姨拉扯大的。奶奶,你別說了,休息一下。”
安老太太笑笑道:“不礙事的,這一陣子又緩過氣來了,奶奶這一生,誰都沒欠過,就欠了阿凡。奶奶當年錯了,要是阿凡還在,我們安家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安足道聽她說起安足凡,也是不由愣了愣,自十五年前那場變故之後,在安家便再也沒有人敢提安足凡了,想不到安老太太竟然提起他來,安足道趕忙道:“奶奶,大哥他……”
安老太太道:“這些年來,我真的後悔啊,阿凡他是被我毀掉的,當年要是我能冷靜一點,隻怕結局就不一樣了。”
安足道聽他這麼說,道:“奶奶,據千易說,大哥他,可能還活著。”
聽到這話,安老太太原先握著安足道的手竟是握的更緊了,道:“你說什麼?阿凡他還活著?在哪?”
忽然,聲音一低,似是在自言自語,道:“不可能的,當年那一場大戰,他先被阿鎮砍了一刀,又被阿辭打了一掌,況且我也親眼看到了,他已氣息全無,不可能還活著的。”
頓了頓,又道:“你說是誰說的,千易,那年千易才七歲啊,就算他還在,千易也不可能認識他的。”
安足道道:“奶奶,據千易所說,前些天,他遇上一人,就與大哥他極為相似。”
安老太太擺擺手,道:“他一個孩子知道什麼,阿道,這些年你一直裝病,是怕你二哥吧。”
安足道一驚,這些年來,自己一直裝病,原以為並無人知道,想不到這個奶奶竟然全都知道,當下不敢隱瞞,道:“奶奶,這些年來,孫兒一直裝病,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安老太太輕輕拍了拍安足道,說道:“阿道,我知道,阿鎮心術不正,當年我也是太信任他了,才會……才會闖下禍來。奶奶走了,你就離開安家吧,走得越遠越好。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安足道聽奶奶這麼說,隻好扶她躺下,轉身出來,身後,安老太太的喉嚨動了幾下,發出點什麼聲音來,安足道趕忙走進她身前,隻聽她道:“阿道,你讓千易去找找,看看那人是不是阿凡,是的話要他來見我見我一麵,奶奶錯了,錯了。”
安足道道:“是,奶奶,你安心休息,這些事我們會去辦的。”
伏牛山與洛陽城相距不過數十裏,郭襄等人既已決定下山就耶律軒,更不遲疑,隻留下姚柏一人在山上主持山上事務,五人便向著洛陽趕去。
不料剛一進洛陽,便有一人在路口等候著了,安足凡看去,那人正是那天遇到的安千易,知道他在此,必是等待自己,便道:“小兄弟在此相候,可是等卓某?”
郭襄見此人年紀輕輕,但眼眉之間竟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問道:“卓兄,這位小兄弟是?”
話音剛落,安千易已是道:“在下安千易,先父安足辭。”郭襄笑道:“原來是千易兄弟,當年我見過你,那時你才六七歲吧,想不到一晃已是十多年過去了。”
安千易道:“是啊,對了,我在此處已經等候多時了,卓兄,我老奶奶病了,很嚴重。”
安足凡聞言,不由一驚,與此同時,郭襄的目光也看向了他,安足凡定了定神,道:“小兄弟,既是如此,這就耶律軒的事你就別參加了,照顧老太太要緊。”
隻聽安千易道:“大伯,時到今日,你還不肯與我相認嗎?我爹爹在日,常常念及大伯的,老奶奶兩日前忽然病倒了,心裏想著大伯呐。”
安足凡眼睛看著別處,說道:“千易,我真的不是你的什麼大伯,你找錯人了。”說罷,便對郭襄等人道:“襄兒,我們走吧。”
正待舉步,忽然隻聽到噗的一聲,安千易竟是朝著安足凡跪了下去,道:“大伯,請你回去吧,老奶奶這幾日念念不忘的就是你,你這一走,以後隻怕就見不到老奶奶了。”
安足凡轉過身來,道:“回去吧,我早就不是什麼安家的人了。”
話音剛落,安天朗已是拉住安足凡道:“大少爺,回去看看吧,老太太拉扯著你們長大,她不容易啊……”
郭襄也道:“安大哥,我看我們還是去看看吧,這些年來,我知道,你與安家總有一個解不開的結,這次回去,能解就解了吧,剛好,當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二。”
安足凡沉吟了良久,方才歎了口氣,道:“去看看吧。”安千易見大伯終於答應了要去看看,更是高興,道:“好,我們趕快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