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肚子裏有個小豬豬,保大姐體力上有些跟不上這種大起大落的情緒節奏感。此時,保大姐一身鳳霞,雙手撐在雙腿膝蓋上,就坐在保鳳的輪椅旁邊,揣度。她爹一身招人的鮮紅依然仙人般在看戲。倆紅倆怪。
保大姐一直盯著保鳳,想了會兒,“這樣,一會兒燕子就過來了,就讓她跟大大先帶保鳳回武漢,我跟你現在趁這飛機去墓那兒,看看怎麼解決這事兒,人不能總這麼困在山上撒,”
色子瞟她一眼,搖搖頭,“我,我不放心保鳳,我,我爹說了,要,要照看好他,”
“你!——”保大姐剛要發火,卻,還是無奈歎了口氣,黑子叔是隻鬼,他兒子卻絕對是個死心眼兒,那人家是真對保鳳實誠心負責任咋辦,你還怪人家不成?保大姐氣勢頗為無可奈何滴,“得,咱還做不得保鳳的主兒了,”
色子見她軟和了些,也跟著降了點氣勢下來,“也,也不是你,你做,做不得主———”保大姐抬起手擺了擺,仰頭望著他,“你們也都是好心,我知道,你說搞這大的場麵,無非也就是叫他了個願,咳,保鳳就是愛熱鬧,———”保常又看向她爹,“保鳳,保鳳,最後這段日子叫你兒子陪陪你好不好,”
保大妞真還是想哪出就哪兒出,這麼出其不意搞一句,———其實,保常也想過鳥,剛才那樣淒淒切切的情緒跟他講這事兒,反而不好,這是個好事兒,該叫保鳳高興,傻子還不是想要兒子。
誒!看來啊,男人心裏是都藏著個“兒子根兒”,看戲的保鳳竟然又慢慢扭過頭看向她,
保大姐這動作有點搞笑,象小偷一樣,賊眉鼠眼滴指了指大大,“他就是你兒子,絕對親生的,叫他帶你回家好不好,”
保鳳一笑,
這一笑,象孩子,卻叫看見的人心全都跟著一勾———漣漪哇————
他竟然還把給他捏著蛤蟆的手抬了起來,伸向大大,
大大趕緊走了過來,大大很懂事,隻是望著他,也沒伸手過去接,因為不知道他是要給他,還是隻是招呼著他,
哦,看來是要把蛤蟆給大大,他輕輕掂量了掂量蛤蟆,大大這才傾身雙手接了過來,抱在胸前,
保鳳笑地更好看了,還是象個孩子,
保常旁邊嘖嘖搖頭哇,還是疼兒子,這蛤蟆,他原來是保常摸一下都要計較半天,有些時候,保鳳的老農思想才重,這類迷信時刻女娃兒陰氣重,蛤蟆是鎮邪提氣的,要陽氣重。
誰知,你看是不是邪乎,硬象是知道保常現在想什麼,接著,他們家這隻鳳啊,又把這隻手握著的金條給保常,還說了句,“富貴護身。”
保常沒接那金條,就一勁兒盯著他,“保鳳,鳳兒,你真傻假傻?”
他們家鳳兒望著她會兒,低垂下眼,又望向那邊的戲台。
這時候,結巴兒歎了口氣,“真傻,他,他就是一陣陣兒,有,有點記憶,一,一會兒就沒了,”
誰也沒料到啊,保大妞一直仔細盯著她爹的,突然雙手攬上她爹的肩頭,在他耳邊嘰裏咕嚕說了一句話,就見,
看戲的保鳳又笑了,這次,真正絕代風華,因為,一種精致的灑脫,一種精致的狡黠,
保大妞歪頭望著,眉頭象玩味兒地皺著,最後微笑著站起身,拍了拍她爹的肩頭,卻是對色子說,“沒事兒,放心,就讓大大陪著他吧,”
保大姐氣定神閑心裏有數的模樣,色子一時倒還不好反駁了,保大妞的脾氣是,她越耍橫時你越跟她翻,她越容易漏氣,塗敗。她要是沉靜下來,千萬別再跟她拗了,搞不贏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