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一路心緒低沉地走去清風澗,就在溪水旁的岩石上坐了下來,盯著潺潺的流水就那麼思維發空地坐著。清風澗內,綠蔭參天,環境清幽,季晴這一坐,便是坐到了天懸星河。待到冷風吹過,季晴身上微微發寒,她才醒過神來,眨了眨長長的睫毛,運起了靈力驅寒。
“夙晴。”
季晴身體一僵,默默回頭。鶴發童顏的重光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季晴身後,她竟是毫無所覺。心裏還來不及為自己的警惕性而警覺,季晴就望見向來嚴肅的師尊眼裏那淡淡的擔憂與關懷,心裏便是一暖,鼻頭又是一酸,當下也不起身行禮了,就那麼坐著,仰著頭喚了一聲:“師尊。”
女孩子帶著鼻音的聲音,一下子便是讓重光心下一疼,難得的上前摸了摸季晴的腦袋,歎道:“你一向懂事地過分,就是心中有事,也從不與人細說,今日卻是怎麼了?竟是委屈成這樣?”
季晴不是遇上委屈的事了,她心裏的萬般苦痛,旁人如何體會?往日裏,就算偶爾心有所感,她也是麵上不見波瀾,旁人就算是察覺到她心情不佳,看她表情也是不好上前詢問安慰。今日白日裏,她卻是難得當眾失了態。如今,麵對一向疼愛自己的師傅,季晴縱使心中感動,卻也是難以開口訴說,隻沉默著收拾心情。
重光見她低頭,不開口,又是一歎,也不去刨根問底,隻站在季晴身旁,安慰似的輕輕摸著季晴的頭。
良久,季晴才抬頭,嘴角勾了個笑,故作輕鬆地衝著重光道:“師傅,別摸我腦袋了,再摸,徒兒要長不高了。”
她就算是語氣神態都盡量給人輕鬆的感覺,那眉宇間淡淡的哀愁也瞞不過重光。鶴發童顏的道人默默收回手,麵對這樣的徒弟,也是無奈。他也知曉,季晴心中自是有一番堅韌自傲,有什麼事多是自己一人去抗,也不會輕易說出口勞煩旁人,更別提那些心事了。不說,才是自己這個徒弟一貫的風格。
心裏心疼,卻也不忍逼這個孩子,重光從袖裏取出一架長琴,交予季晴:“你未上山前習得一手好琴,卻是在進瓊華後,從未見你彈過。這琴為師尋得送你。你心思重……若是心中不得紓解,反倒要成魔障,有礙修行。琴曲抒情,倒不失為一好方法。”
季晴接過這把好琴,又聽見重光這樣為自己著想的話,心裏的暖意越來越盛,臉上的笑也多了幾分真心的開懷,少了幾分強顏歡笑,衝散了幾分憂鬱神色。當下將琴放於腿上,對重光說道:“確是好琴,多謝師傅。夙晴之事,勞動師尊為我擔憂掛懷,當真是弟子的不是。”
重光無奈地微微搖頭,自己這徒弟啊……
季晴手指輕撫著琴弦,指下傳來微微涼意。
“師尊,當年救我一命,此後又對夙晴費心甚多。種種恩情,夙晴銘記於懷……”季晴仰著頭,認真地看著重光說道:“這一曲便當是夙晴的回禮。”
話音落,她纖長的手指便是劃過琴弦,帶起了陣陣仙樂。古琴獨奏,如靈鳥在群峰中翩然起舞,空靈靜謐。這曲是當年上官所愛,季晴初聞,便是心中歡喜。她當年所奏,總是免不了帶有一些滄桑悲涼,上官聞之,曾言季晴所奏不得其中安詳平和。如今,清風澗內,靜謐清幽,季晴一番情緒宣泄,又得重光安慰關懷,心中一時間溫和平靜,這一曲,卻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完美演奏。
重陽聽著這樂聲,心中驚喜,暗暗點頭。季晴的琴藝高超讓他驚歎,又聞曲子不帶悲音,心下便是替季晴歡喜。當下,便是認真傾聽。
遠處的樹叢裏,少年嬉笑著衝旁邊的人讚道:“沒想到,夙晴師姐,琴藝如此高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