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花站立的季晴不急不緩地低頭輕嗅那美麗的花朵,那微微低頭的動作就如最美的仕女般優雅自然。可就是這略略的一低頭,偏偏就恰好躲過了那筆直的鋼絲。
沙曼眼一眯,手中的鋼線隨之一軟,便帶著隱隱的破風聲像軟鞭一樣抽向季晴。可是此時,季晴手裏的那隻芍藥已是到了沙曼的眼前。她隻要再往前半寸,一隻眼睛便會被花莖戳瞎。沙曼不得不收勢退後,可就是這樣,她那姣好的臉頰上也是微微刺痛,眼角所視,一片嬌嫩的花瓣在她臉旁飄落。
季晴似笑非笑地看著沙曼臉上一點紅色流成一條紅線。這幅表情,看在沙曼眼裏,隻讓她大熱天打了個哆嗦。她萬萬沒想到季晴竟是如此的高不可測,可心裏又隱隱覺得理所當然。這個女子似乎什麼都會,什麼都知曉,那麼,明明終年纏綿病榻卻身負絕世武功,也似乎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沙曼渾身緊繃著,注視著季晴的一舉一動,可偏偏對麵的人卻隻站在那修剪著花枝,一副專心致誌的模樣豈不是對沙曼最好的諷刺?
一旁,陸小鳳和小玉在四人的圍攻下漸漸落敗。沙曼隻聽得小玉一聲大喊:“不——”轉頭看去,就是一驚。娃娃臉擋在了小玉麵前,一把短匕橫貫了她的身子,像是在切豆腐一般,把小蓮戳了個對穿。
這一下,連季晴也驚了一下,手下示意,幾個死士便同一時間停了手。
“咳咳……”小丫頭倒在小玉懷裏,嘴裏一口一口吐著血,原本紅色的唇也因失血變得蒼白。不顧身邊抱著她一臉著急的小玉,她隻目光憐憐地看著季晴:“姑娘,咳咳,我從沒有要背叛您,咳咳咳咳……”
季晴的眼睛已經成了深沉的墨色,她站在那,抿著嘴角,手裏的芍藥被手指無意識地捏爛了也沒注意到,隻看著小蓮不發一言,卻無端地讓小丫頭心裏一疼。
小蓮的眼淚就那麼噗噗地落了下來,滿臉的傷心,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樣可憐兮兮地哭著。隻是這次,她身上重傷,哭得用力,那鮮血也流的歡。可她偏偏像是毫不在意,隻淚眼婆娑地看著季晴:“姑娘,嗚嗚嗚嗚,姑娘,咳咳,不要不理小蓮,嗚嗚嗚……”
陸小鳳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隻覺得背後發涼。而沙曼幫著小玉用手壓著小蓮的傷口止血,一臉的凝重。
“我原本想著,事情一了,便讓宮九給你找個好歸宿……”季晴的語氣淡淡,襯著小蓮的哭聲,無端地讓人覺得她似乎也在傷心。
小蓮的聲音已經慢慢低下去了,可她的眼睛卻隻一眨不眨地看著季晴:“……小蓮,呼呼,哪都不去,呼呼……一直到死都伺候姑娘,呼呼……也很好……嗬嗬……”
她的胸口已不再起伏,臉上的神色凝固在哪,眼睛至死也看著季晴的所在。一旁的小玉便是捂著嘴哭了起來。沙曼淡淡地歎了口氣,晃了晃身子,站起來,疲憊地看著陸小鳳。
陸小鳳在沙曼的眸子裏看見了絕望,他心裏一緊,又是一歎。他是個男人,卻是在讓自己的女人為自己謀劃著。他遇到過那麼多次險境,都化險為夷了。這一次,雖然恐怕是難逃一劫,但是,怎麼也要讓自己的女人平安啊!一旦下了決心,他臉上的四條眉毛也舒展開來。
沙曼隻覺得陸小鳳那寬厚的大手握著自己的小手,那麼溫暖,心裏也暖了暖,隻覺得能和所愛之人一起也不錯。可是,下一刻,她卻感到一股大力將自己甩了出去。陸小鳳對著她喊道:“走——”然後便是眼前一晃,小玉也被甩到了她身邊。
沙曼那雙驚訝含淚的眸子看了陸小鳳一眼,便是手中鋼絲一甩,刺進身前擋住去路的人的眉間,一躍而起,和小玉兩人沒入暮色。
示意沙曼她們離開,陸小鳳在水榭裏擋著餘下的三人,還不忘對季晴說著話:“姑娘隻是想留下我,沙曼幾人,還望姑娘放過她們。”
季晴將手裏被捏爛的花丟進水裏,那一團團的紅鯉不明所以,還是一擁而上。季晴仔細地把手洗幹淨,然後麵無表情地輕呷了一口蜂蜜水,完全沒有再和陸小鳳說話的興致了。她隻微微抬手,那剩下的三人便是停下動作,但仍成包圍之勢。
季晴轉身去看小蓮的屍體,隻淡淡地吩咐道:“把他帶進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