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拿到林如海給他的一疊最新情報的歐陽少恭,看著白紙黑字寫著的好幾件事,比如甄士隱女兒的事,再比如薛家女兒金鎖的事,上挑的鳳眸便是幾不可查地眯了眯:“……好大一盤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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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被歐陽少恭突然流露出的氣勢壓的一驚,額角已經冒出了汗,袖子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歐陽先生……”
歐陽少恭猛地回神,轉頭再看向林如海時,已是恢複了往日的溫文爾雅,隻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舊居官場的林如海都不免心驚膽戰:“林大人,此事怕是要費一番功夫。令愛在此期間能去京城一居,也是不錯。想來林大人嶽家鍾乃是鳴鼎食之家,黛玉的安全應是有保障的。”
“歐陽先生,你……”如何得知?林如海腦門上的汗噌噌往下掉。
歐陽少恭卻像是沒看見他的驚懼一般,留下一句“此事了,待令愛還了大人生養之恩,之後之事,就與大人無關了。”便一下子消失在了林如海麵前。
而林如海卻是整個人跌靠在椅背上,猛灌了好幾杯清茶才把心裏的驚懼壓下去。待回過神來,直接就衝著外麵不顧形象地喊道:“快,送姑娘從後門走!一路水路,快馬加鞭,去京城!”喊完,他又突然想起歐陽少恭已經知道了此事,一下子頹然在地:“……沒用了,沒用了,他都已經知道了……玉兒啊~”
被林如海緊急塞上前往京城舟船的林黛玉,整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舒適平穩的船艙裏,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帶著說不出的哀愁。身邊帶著的隻有笙簫、雪雁和王嬤嬤,可以說是真正的輕裝簡行,就連一直哭著喊著要服侍姑娘的晴空,都被留下了。雪雁年紀小,王嬤嬤年紀又大,兩人皆在後麵的船艙裏休息,隻笙簫一個陪著她。
笙簫素來心思細膩,見林黛玉那展不開的眉頭,心下細揣,便是勸慰道:“姑娘,老爺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太太去了,老爺又不準備再娶,姑娘無親母教養,如今能去外祖家,由姑娘外祖母教養,也是為了姑娘好……”
笙簫句句都是為黛玉著想,但她哪裏知道,黛玉所愁的並不是要去寄人籬下,而是林如海如此急匆匆的緣故。雖然林如海也是以這個理由勸她前去京城的,但黛玉就是覺得,真正的原因恐怕不是這樣。而最讓她揪心的是,她直覺此事與先生有關,甚至是因為自己那天晚上說的話,才讓父親下了決心要送走自己的!這才是她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一年相處,歐陽少恭可以說是平等關懷地對待失了記憶的季晴,所教所授,也不局限於閨閣學識,甚至會與她談論時事政治,根本不會顧及什麼女子無才之類的世俗見解。季晴本就通透,轉世後更是心思敏銳,歐陽少恭真心相待,她自然記在心裏,更是明白那份真心的單純、不夾雜半點雜念。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不明白自己父親的異樣是為了什麼。先生是不會害她的,而父親,也是不會害她的啊……
笙簫見黛玉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根本沒聽見自己說話的模樣,也是住了口,細心安頓好黛玉,便是出船艙去尋王嬤嬤,好歹是老人了,王嬤嬤的話,想來姑娘會聽進去一些。
這邊,黛玉一行人向京城進發,那邊,歐陽少恭尋著林如海給的信息,一路上了金陵。甄士隱已經出家,他的女兒也不見蹤影,但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可是好好在那。
他直接去取了那個海上方中唯一是那一僧留下的藥引子,憑著媒介掐指一算,卻是未能算出什麼。闔眼細揣了一番,歐陽少恭看了看昏睡的薛寶釵,嘴角勾起一抹笑,衣袖一撫,閉目的薛寶釵原本紅潤的臉色便是開始慢慢泛白。歐陽少恭眼中光芒一閃,就又消失在了薛府。那薛寶釵恐怕是個重要的一環呢,若是她出事,想必,那一僧一道也坐不住了吧。
不出歐陽少恭所料,在薛府廣征名醫卻依舊不能治好薛家姑娘的情況下,他終於在半月後感應到了一僧踏入薛府的動靜。
那禿頭和尚依舊是衣衫襤褸、癩頭跣足,被薛家狗仗人勢的奴才攔在門外時,一番嬉笑怒罵,看似不羈,聲音卻是直接傳入內院。薛家幾年前便是見過這僧人的,更是因著這僧人留下的冷香丸的藥方,才壓下了薛寶釵從胎裏帶來的熱毒。所以,門房不認識,薛王氏卻是記得,聽見這聲音,趕緊催著呆霸王將人帶進來。
那僧人仔細看了眼薛寶釵,便是大吃一驚。按理說,或者說,按他所知,薛寶釵命中根本不可能有這一劫,未來前,他已是心中疑惑了,如今再一看,他隻覺得全亂了。
“你們,這這……”禿頭和尚驚得語無倫次。
薛王氏見了,隻當是薛寶釵真的不好了,整個人覆到昏迷不醒的薛寶釵身上,兒啊、肉啊的哭天搶地。薛蟠就是個呆子,見母親這番模樣,橫眉豎眼,便是要把這和尚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