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個特殊原因,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可以嗎?”雲心懇求的看她,“你還會繼續幫我的,是不是?”
雲貴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她的行逕,無論怎麼看都是潛入引秋坊竊取秘密、想化為己用,但這麼簡單一句托詞,因為說得足夠真誠的關係,青羽也就信了,甚至都沒有想到自己也正在幫忙把引秋坊的工藝秘密泄露給雲水坊——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掌握的手藝有多麼重要,再說,如果不可以對外人說,嘉為什麼不直接對她說“不行”,然後把她帶回去呢?“是!當然。”青羽握緊雲心的手,“我當然要幫忙你!我——呃,今晚要回何家扇坊睡,因為這樣可能對大家好一點……”膽怯的看一眼雲貴,“而且我跟鐵生又商量了些烙畫的事,也許會好的。還有水,我找到了很好的水呢——呃,不過還要試一下。反正明天跟鐵生去盛點水運回來試試。我們這麼努力,一切都會好的!”用力抱抱雲心。
“是,一定會,我相信你。”雲心目送青羽離開,笑容冷下去。
隻要被人相信著,這個笨蛋就一定會跑回來幫忙。她知道這點,所以利用。隻有利用與被利用,她的世界裏。她太疲倦了,沒餘力在人的背後贈送什麼溫暖笑容。
“你留下的珍瓏,我剛剛解開了。”雲貴在她身後輕輕說。
“哦?”雲心沒什麼表情變化。
“那天你說,你比我聰明,我應該聽你的。你說,如果我能勝你一局,我可以喊停,我們可以……”
雲心打斷了他:“大哥,你不知道嗎?晚了,時局至此,我們回不去了。”
雲貴怔怔看著她的眼睛。晚了嗎?他們隻能在她劃定的道路走下去……不,即使是她,也無法掌握這條路的方向吧?然而他會陪著她。他們會陪著彼此。
何家扇坊的暮色下,謝扶蘇蹲到地上,對著那些做扇的東西看了又看,歎口氣。
幫不上忙啊,他會武功、會行醫,但是這些葉子、竹子、布頭的東西,他真是一點都搞不來。青羽既然堅持,也隻能讓她自己去忙,而他,就多看幾個病人,多攢幾個錢,萬一這個作坊撐不下去、他也好在經濟上多支持一點吧?
唉,其實以他的身手,隨便去偷去搶點什麼,就夠幾戶這樣的作坊吃幾年。但是……他實在不是那種會“劫富濟貧”的人啊!
謝扶蘇又歎一口氣。自從認識青羽,他幾天內歎的氣比從前幾年都多。
這個時候他才不得不向自己質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那個傷者狀況已經比較穩定了,雖然仍然發燒、並且說不出一句囫圇話,像是受傷過重所致。謝扶蘇知道他身上的傷口,不是一般的強盜砍得出來,他身上的衣料也不是平民能穿。這個人不簡單,隻不知是哪路豪強。謝扶蘇默默在守護在作坊裏。不管出什麼事,他想他總會有這雙臂膀保護青羽。如果青羽要保護別的人,那他也一應幫忙。
“先生?”青羽出現在門口。
謝扶蘇抬頭看她,眼神靜靜明亮,仿佛她是燭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先生,有一天,就算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你也不會不理我、不會祝我得報應,然後從我身邊離開,是不是?”青羽疲倦在他身邊坐下。
“是的。”謝扶蘇回答,“發生了什麼事?”
“先生,你會削竹絲嗎?很細很細,像頭發絲一樣細,可以嗎?”她忽然請求。
謝扶蘇就拿起一塊竹子,開始削。他的劍藝,可以在夜色中刺破一隻蚊子的翅膀,可以準準削下一個中年人頭上的一根白發、而不會傷及其他黑發。雖然很久沒有使劍,但他的劍心還在,於是隨便拿把刀,都不會有什麼區別。纖細綿長的竹絲,就在他手指下形成。
“我可以用它們編一把扇子,然後用先生的名字給它取名。”青羽喃喃,“這話好耳熟,像是誰說過的……你不會突然離開、也不會突然變得很凶,是不是,先生?我害怕,那樣太悲傷。”
晚霞靜靜在窗台上洇開,竹絲綿長似情人的相思。謝扶蘇說:“是,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