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進村子裏,剛一停下,不少小孩大人都圍了過來。當看見車上下來的居然是從他們村裏出去的易小玲時,他們都議論開了。
“小玲子,這是你男朋友啊?”
“小玲姐姐,你穿得好漂亮!這個哥哥好帥哦!”
“小玲,行啊,都買上車了,比小剛哥還強!”
……
人們七嘴八舌地問著,他們口裏的小剛哥,就是易小玲的哥哥易小剛,也是村裏第一個大學生。並不是易小剛第一個考上大學,而是他是第一個考上大學並且家裏送得起他念大學的人。
易小玲溫和地跟大家說著話,都是從小見大的大哥大姐大嬸小孩,她一點都不拘束,跟她之前的內向大相徑庭。
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裏,湯順中天生就是個自來熟,也跟大家說得挺起勁。
“小玲子,你家裏可有客人呢!”一個身子臃腫的婦人,看了一眼湯順中,又對易小玲使了個眼色。湯順中記得,剛才易小玲是稱呼她李嬸來著。
“李嬸,我知道,是我大姑……他們,我跟我媽打過電話了。”易小玲依舊帶著微笑,但笑容黯淡了不少。
“嗯,那你快回去看看吧。小玲子,”大嬸又看了湯順中兩眼,嘖嘖道:“你的眼光,比你爹媽好!到底是在城裏讀過書的閨女!”
易小玲和湯順中都知道,李嬸這是把湯順中看成了易小玲的男朋友,還把湯順中跟易小玲的表哥作了比較得出的結論!
雖然是熟人了,但易小玲還是微微羞澀,沒有吱聲。湯順中卻是眉開眼笑:“李嬸,我跟小玲先去了,這個,麻煩你幫我看著下車!”
李嬸笑眯眯的點頭答應了:“去吧,車我給你們看著了,什麼時候得空,也讓李嬸我坐一坐這轎車,肯定比牛車舒服多了!”
湯順中跟著易小玲,來到了一個四合院子,四麵都是瓦房,兩側和後麵都是石牆,前麵是木結構的那種。院子中間,是個上百平米的正方形壩子,用長方形的石板鋪成的,這可不便宜,造價絕對比打水泥地麵要高得多。正中間一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桂花樹,枝葉繁茂,亭亭如蓋。
湯順中有些奇怪,雖說現在已經很少有人住這四合院子了,但在若幹年前,能住這種房子的,都是大戶人家!住得起這樣的房子,就算現在沒落了,也不至於送易小玲的哥哥上個大學都要借錢吧?
將心裏的疑惑對易小玲一說,聽易小玲一解釋,他就明白了。
這個四合院,原來是以前這裏的地主家的,後來地主被打倒,這房子也就歸了貧下中農,易小玲就是其中之一。
兩人來到了東首向裏的屋子前,易小玲推門就走了進去,湯順中心裏有些打鼓,但強自鎮定著,跟著易小玲走了進去。
屋子裏的三麵石牆,都用石灰粉刷過,但已熏得有些黑了,屋頂是杉木樓板,上麵掛著一顆鎢絲電燈,光線不是很亮。對著門的方向,有一張年代久遠漆已掉光的條形桌子,上麵放著一個17寸的長虹電視,電視裏正在播放天府省的新聞。
這些畫麵,湯順中在十來年前是見過的,鬆源那邊的一些小鄉村,也並不發達,隻是現在真的很少了。
進門靠左,擺著一張黑色桌子,桌子前是個座落在地上的煤炭爐子,爐子上放著一口鐵鍋,鍋裏正在炸著土豆塊,滋滋作響。
一個年近五十的婦人,穿著件黑色昵子外套,皮膚紅潤,略胖,顯然家境還不錯。她的身邊,坐著一個年紀跟湯順中相仿,卻遠比湯順中健壯的男子。
兩人手裏都拿著竹簽子,從鐵鍋裏穿起土豆塊,往桌上的碗裏滾上辣椒粉,吃得額頭冒汗。
湯順中用了不到一秒,就確認了這兩人,一定就是易小玲的大姑和她的表哥!湯順中細看了易小玲的表哥兩眼,那家夥竟也衝他咧嘴一笑。
在桌子的另一邊,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滿臉帶笑,也在吃著土豆塊。易小玲衝他叫了一聲爸,又對正在往鐵鍋裏添加土豆塊的一個中年婦女叫媽。
“小玲,聽說你去了什麼海的大城市,這麼快就回來了?”易小玲的大姑一見到易小玲,就往她身上直打量,仿佛已將她當作自己的兒媳婦。但隨即發現了跟易小玲一起來的湯順中,皺了一下眉頭,但仍笑著問道:“小玲啊,這位是……”
不待易小玲開口,湯順中已先自我介紹上了:“大姑好!叔叔好!阿姨好!表哥好!我叫湯順中,是小玲的同事!”
大姑狐疑地看了湯順中兩眼,沒有說話,易小玲的父親把長板凳挪了個位置出來,道:“小夥子,坐。”遞過一根竹簽子,意思是招呼湯順中吃土豆塊。
湯順中坐了下來,搖頭道:“多謝叔叔,我已經吃過了,跟小玲在縣城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