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你要知道,為了你,我寧願不成佛,成魔也好。
未央的話在簡陌的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看著未央認真的神色,良久,才澀澀的說:“未央大師,已經是路人,成佛和成魔都和簡陌無關。我說過,你住你的雲端,我在我的塵世,最好不要牽扯。”她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句話,心有執念,一念成魔。未央這樣一個男人,如果成魔,這天下的蒼生是不是就遭了秧。
盡管不喜歡,她還是不希望未央有所折損,各安天命就好。
“簡簡,前世今生,注定撇不開的,哪怕你恨我,這個世上也隻有咱們算是相依為命的。不求你怎麼樣,哪怕是個朋友就好。”未央這話已經說的很是苦澀,背光站在窗口,容顏一片陰霾,完全看不清楚是怎麼樣的神情。
簡陌站在那裏,隻是感覺滿屋子都是壓抑的氣氛,甚至要讓人喘不過氣來了,良久,她才勾著唇角冷冷一笑:“既不愛,何不舍。”
未央怔了怔,淡淡的笑了,帶著莫名的悲戚:“既不愛,何不舍?”他淡淡重複,哪裏是不愛,是愛的太深,如果可以舍,又何必前世今生,以命相陪。這麼想著,隻感覺心間一痛,腥甜的氣息翻湧而上,一時忍不住,一口鮮血就湧了出來,沿著蒼白的唇角,滴落在灰白的衣袍上,觸目驚心,殷紅一片。
“地圖給我吧,以後不要讓我來了。”簡陌說著從書架上收回視線,轉而看向未央,可是看見的竟然是這樣一幕,她感覺自己的心突然就像是被誰死死的揪住了一般,想也沒想的就上前,抓住了未央的手腕,眉頭瞬間就皺的死緊,“你怎麼會這樣?”
“無礙,天命。”未央輕輕地拭去唇角的血跡,微微笑了,眼眸深深的看著簡陌,“你還是會擔心我。我很高興,簡簡!”
簡陌縮回手,嘴唇一勾,冷然道:“我是大夫!而且在我沒有想起來怎麼樣讓你死之前,你最好好好的活著,洗幹淨脖子等著。現在,去那邊軟塌躺下!!”即便是恨,希望老死不相往來,但是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還是希望他也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活著。
未央站直了身體,有些踉蹌的走過去,順從的躺在軟榻上:“你的身上有傷,不能用力,如果不能紮就不要紮。我沒有事,左右不過是這樣,死不了。”
簡陌卻是根本就沒有理會他,掏出了自己的銀針。
未央的神色閃了閃,還是把自己的上衣都脫了,隻剩下一條白色的褻褲穿在身上,安靜的趴在那裏,這是他和簡陌距離最近的時候,不想打擾這一刻,這也許就是他餘生僅剩的溫暖時光。這麼想著,他的眼眸埋進下麵的枕頭,竟然有微微的濕潤。
明明未央穿著灰白的僧袍是風華絕代,整個人都像是飄然欲飛的神仙一般。可是脫了衣服,他的脊背是蒼白纖瘦的,這麼趴著竟然可以看到骨頭凸出來,瘦成了這個樣子,怎麼就瘦成了這個樣子,想象裏,他還是幾個月前溫潤的翩翩少年,此時異世,他和她都已經不是那時候的自己了。簡陌怔怔的看著瘦的皮包骨頭的未央,一時竟感覺心裏酸酸的下不了手。
未央竟然也沒有催,就靜靜的趴著,軟塌的旁邊是窗戶,春天的陽光暖洋洋的從窗戶的外麵灑進來,籠罩在兩個人的身上。時光在這一刻似乎靜止了。
似乎又是那年的杏花微雨時,花雨裏的回眸,似乎是那些相依相守的日子,又回來了。
這一刻的簡陌的神情是有些悲戚的,她不在了,他不在了,就剩下爺爺一個人,會是怎麼的悲傷,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她極力不去想的,埋著頭往前衝的勁頭,突然就鬆懈下來,傷感悲痛,就如一場大雨就那樣突如其來,不能抑製。
對麵房間裏的風傾城從台子上爬起來,準備出門看看,他一瘸一拐的準備走出來,扶到門框上的時候,就看到隔著庭院的另外一麵的場景。
他看不見躺著的未央,隻能看到簡陌坐在窗口,籠罩在春日的陽光下,但是確實淚流滿麵。無聲無息的淚流滿麵,即便是隔著庭院,隔著距離,他依然能看到,感受到那份哀傷。
為什麼簡陌會那麼哀傷?風傾城一向含笑的眼睛一片冷凝,就連神色也是一片暗沉,他沒有再動,就是靠著門框,靜靜的看著。
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是疼的,他想把簡陌擁進懷裏,擦幹她臉上的淚。但是他也知道,那樣估計簡陌會殺了自己,以簡陌的個性,更加是希望別人沒有看到吧?
良久,簡陌終於擦幹了眼淚,拿起了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