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男人總是緊皺著的,甚至印出了一個淺淺的川字的眉宇間,如此的放鬆平緩,那一泊冰色,在清冷月光的撫慰下,多了些暖暖的暈色。
那是慕容棄從來未曾在他麵前出現過的放鬆舒緩,他的身上現在還存在著絲絲欲|望的電火花,天知道,方才男人每時每刻的梳洗,擦拭,對於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有多麼的難以忍耐。
君天遙不在意與慕容棄發生些什麼,不論是在上麵還是在下麵,他這個人,隻要能夠舒適,是沒有什麼節操的,更何況,那個人是慕容棄,即使痛恨男人將他當做木偶娃娃一般的擺布,無疑的,他已經對身邊靜靜躺著的這個男人心軟了,心軟的不是他對他有多麼好,心軟的不是這個男人所謂的付出多少,他隻是心軟,這個男人,在他陷入深層次的幻覺時,選擇的,不是將他任意擺布。
而是,眸子落在自己被細細處理過的傷口上,還有胸腹間一股淺淺的熱流:“慕容棄,你為什麼總是要讓我意外?”
輕輕喃語,宛若耳畔的情人密語,慕容棄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那麼溫柔,那麼溫柔地對待他,那麼珍惜那麼珍惜地親吻他,那麼讓他心疼的,在月色下,隻是要求那麼一個安穩的懷抱。
“我該拿你怎麼辦?”
低聲自語,君天遙心底很亂很亂,在光怪陸離間,他徹底地回憶起了所有丟失的記憶,他出生的那個時代,他心心念念的家鄉,他想要再去祭拜一次的家人,還有,苦笑一聲,還有他被那位穿越先人狠狠地涮了一把的痛恨。
眼中茫然若失,他的腦海中不止有自己所有的記憶,還有鳳太祖留下的一段留言,那塊融入他血脈的鳳凰玉佩,是一件仙人的器物,很是不可思議,卻又理所當然,世間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果,有因才有果,芸芸眾生,早已經在天地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輪回。
鳳凰血玉佩不止是一塊,鳳太祖手中的是鳳佩,而君家手中的,則是凰佩,他們都是仙人的血脈,隻是一分為二。
鳳氏憑借著鳳凰血佩穿越時空而來,改變了大多數人的命運,因為鳳佩的護持,他沒有被天道轟殺,卻已經被納入天道運轉的範疇之間,他若是就這麼安安穩穩地呆在這裏,正好得一個暢意的人生,偏偏,他得到了權勢,得到了冠絕天下的武力之後,他又開始想念曾經,他想要帶著血玉佩再次回歸,世間哪裏有如此雙全如願之事?
那個穿越人士受到九天劫雷的轟擊,肉身盡毀,隻留下了一點殘魂還在那鳳佩間,雖得活命,卻也苟延殘喘的被禁錮其中。
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他的修為一日日精深,真的從凡人,修煉成了仙人的本事,卻始終無法從鳳佩中脫身,慢慢的,他在等待中瘋魔,什麼事情都是做的出來的,什麼辦法都是可以想出來的,而身據凰佩的人,成了他最好的選擇。
鳳凰鳳凰,鳳與凰之間,本來便是一對不可分割的伴侶,兩者血脈相通,且能夠代替的,惟有另一個異世魂魄,他雖然不是最適合的人,卻是唯一能夠選擇的人。
君天遙穿越時空,得到了再一次的生命,代價便是,等到他死後,魂魄會代替那個人進入鳳佩之中。
也許是像那個人一般,永生永世的孤獨等待,也許是尋找又一個替代者,代替自己承受這種命運,不論怎樣選擇,他死後的命運不受自己控製,那已經是注定了的,從他來到這個世間的第一天開始,便已經決定了的命運,無法脫離,無法抗拒,身死之時,便是魂魄受禁之日。
他現在活著的每一時每一刻,都是那個魂魄給他的恩賜,真是讓人惡心!
“我現在,再也離不開這裏了,你若是醒著,一定很高興吧?”
君天遙眼底泛著濃鬱的悲色,那是他從來不會在任何人麵前顯露出的脆弱,不是為了死後憂心,隻是因為僅有的希望,那份執念被打破之後的絕望。
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眼角有些承受不住地酸澀,卻惟有這一方永恒不變的明月見證,他也隻願意在這個時候暴漏出自己所有的心事。
他君天遙,不是沒有在人前示弱,隻是,那種形於外的示弱,也隻是因為形勢斟酌,從來都是含著一分真心,二分算計,三分戲謔,四分無謂的。
他真正的脆弱,他無法抑製的傷心,惟有在這個人麵前,在這個不會醒來的人麵前,才願意顯露出那點點真實。
臉頰輕輕地磨蹭著冰冷冷的容顏,肌膚與肌膚如此親密地相貼,這個人遠比常人寒冷的肌膚下,包裹著的,是一顆火熱的心,是一顆讓他無法承受的心。
君天遙眼中的酸澀,終於眨落,月色下閃爍著晶亮水光的液體,被他摩挲到了慕容棄的臉頰上,綻然笑開:“不過,我不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