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兒,你連綱常倫理都不顧了嗎!”
月太後的聲音陡然響起,像是一片冰涼的月華灑下。
蕭燁回頭望去,隻見月太後帶了數十名宮人前來。
“母後!兒臣想來找孝敏相處也不可以?”蕭燁作揖道,語氣中,多的是不容回駁。
月太後眼中厲光四射,“不管怎麼樣,她現在都隻是你的妹妹。天下間,那麼多女人,你想要誰都可以。怎麼偏看上了她?當朝天子,深夜到訪妹妹的宮中,你是在讓滿朝文武和黎民百姓看笑話!”
蕭燁慢慢地抬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月太後,“多年來,母後對兒臣隻有嚴厲的教誨,其它方麵從不過問。母後今日是為了什麼,才來約束兒臣的?”
月太後被他說的一時答不出話來,比起母親,她對於蕭燁來說,更像是一個嚴厲的老師。
這時,紫宸殿的門也被緩緩地打開,裏麵的燭光自內而外透出。
虞莫盈都打算睡了,聽到外邊有聲音,隻好再穿好衣裳,出來了,一出來,就看到這出母子倫理大戲。
她走到蕭燁和月太後麵前,斂衽道:“皇兄,這麼晚找孝敏有什麼事麼?人多嘴雜,沒什麼事的話,皇兄還是聽母後的話,早點回去歇息吧。明日還要早朝。”
蕭燁眉梢的怒意淡了些,眸中有了點溫柔之意,“今日,你在朕麵前演了那麼多把戲,就不請朕進去坐坐,給朕講講?”
把戲?不過是彼此彼此罷了。
虞莫盈思忖著,輕輕道:“提起今天的事,那皇兄你為什麼不讓人救我們,孝敏和小皇子差點就死在火海裏了!”
眼光泛濫,她的淚珠也差點就掉下來了。
這可把蕭燁問住了,事後,他雖將張肖革職,但心底裏是讚同虞莫妍跟他的做法的。
一個公主和一個皇子,是比不上自己宮中的機密要件重要。
月太後不滿地掃視了虞莫盈一眼,“孝敏,你該識大體一點,你和衍兒的個人安危,在涉及到華熙國的利益麵前,都要讓步。況且,你們後來也找到了逃生的地道。”
虞莫盈也沒有想過,讓蕭燁犧牲掉華熙國的利益。
她繼而麵朝蕭燁,懇切地說道:“孝敏是識大體了,那皇兄作為一國之君,就更不用說了,深夜來妹妹寢宮這事,以後還是不要做了吧。所有惡名最終也都會落到孝敏頭上,孝敏承擔不起!”
說完,她像是委屈地跑了回去,然後讓人給殿門上了閂,將所有燈燭都熄滅。
蕭燁驀然抬頭,裏頭已經沒了光影。
他這才想起,關於,地道的事,還有她是不是她的事還沒問呢?
“燁兒,你該回寢宮了!”月太後泠然道。
蕭燁仍駐足在原地。
兩個人在殿前竟僵持起來。
宮人們還在殿門口跪著,似乎隻要不走,他們就跪著不起。
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這裏隻有呼吸聲和風動聲。
蕭燁的拳頭在攥緊,他的心裏在不斷徘徊,這個少女如此戲弄他,自己為什麼還是會對她手下留情?
虞莫盈,朕會有一天讓你求饒!
最後,這場僵局以蕭燁先行離開而告終。
月太後窩了一肚子的火回了永寧宮,火急火燎地讓人連夜草擬好一道懿旨。
虞莫盈隻能是一枚棋子,而蕭燁為她連綱常倫理都不顧,赫連煜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一個合格的君主,可以有心頭所愛,但絕不能把它放在第一位。“傳哀家懿旨,孝敏公主風華正茂,驃騎將軍宮少垠英姿卓絕,當是良配。”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從月太後口中吐出。
林嬤嬤小心翼翼地領命。
第二天,這道賜婚的太後懿旨就下達了宮家。
虞莫盈也聽說了,但她沒有特殊的表現,一天下來,既不哭也不鬧,反而還挺開心地在用過晚膳後,到成貴妃處,看望了一下小皇子。
回來時,她還順帶去了禦花園逛逛,經由一條兩旁開滿馬蹄蓮的小道,到了月洞門前。
穿過月洞門,就可以看到一方水池,這隻不過是巨大水池的一角。
池中,蔥翠的片片荷葉縈繞著水壇,在風中輕輕搖動,讓隱沒在其中的花骨朵顯露出來,送來一點粉嫩之色。
赫連煜不聲不響地從月洞門後走出。
由於已經習慣了他這種神出鬼沒的見麵方式,虞莫盈的心理狀態也是想當好,隻是在默默地打量眼前的人。
這個人,穿衣除了黑就是白。
仍然有一襲玄袍著身,變得是鑲邊處的紋樣。
他的眼角笑意澹澹,隨口就道:“孝敏公主要嫁給驃騎將軍了,本王是不是也要先恭喜一下?”
虞莫盈還沒明白他來找自己說這話的目的,蕭燁也沒提過如何發落自己的事,就離他遠了一點。
“這個看殿下心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