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下,虞莫妍手中的薰球滑落在地,一雙仍保持了亮度的眼睛,有光芒在瞬間放大。
“陛下?怎麼可能。如果是他放的,那按太醫所說的懷孕時間,他就會明白我和太醫在說謊,懷的孩子不是他的。”
“可他在得知我懷孕之後,仍然對我關懷備至。像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容忍我懷了別人的孩子後,還把我接回宮裏,甚至要立我為後。”
“對,立後……”想到這個,虞莫妍的瞳孔驟然變大,她聲嘶力竭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現在已經是皇後了!”
“對,要不是我揭穿了你的好事,你就是皇後了。”虞莫盈冷笑道:“可你這個要當皇後的人,卻和虞莫璃一樣,犯了這個致命錯誤。”
“你們得寵的背後,仗的是虞家和霽月族的勢力,他不會希望你們懷上孩子,去給任何一方增加籌碼,讓自己的皇位多一個威脅。而你們沒有看透,偏偏去動歪心思。”
“虞莫璃是比你‘單純’點,對他愛的太深,不會想到他送給自己的薰球是有問題的。所以,她就借腹生子。你覺察到帳頂的薰球有異樣,為了保住腹中胎兒,就自作聰明地把它丟掉,並且想用來嫁禍我。”
“結果,孩子是有了,你們把自己也賠了進去。我們的陛下呢,也真算是一片‘苦心’。當年,在虞莫璃把男嬰抱給他看,虞施對他道賀的那一刻,他就知曉了虞家的野心。”
“在太醫聲稱你有身孕時,他也洞悉了你的所作所為。而他選擇不說,一如往常地對待你們,就是想著把你們的價值都榨幹再踢掉。虞莫璃,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麼。當然,你也免不了會被踢。”
說到這,虞莫盈又不失歉意地說道:“哦,要不是我這個多事的,也許你還能得意久一些。”
虞莫妍的眼淚都要流光了,腦袋晃了幾下,就磕在冰冷的牆麵上。她費盡心機,為自己所謀的,竟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她所謂的聰明,在別人眼中是多麼地愚蠢。
為此,她還做了那麼多蠢事。
“你聽過提線木偶嗎?”此時,虞莫盈忽地問了這麼一句。
殘餘的幾根頭發摩擦過牆麵,虞莫妍搖了搖頭。從懂事起,她就聽二夫人的話,熟讀《女誡》、《女論語》、《內訓》等規定的書籍,通曉皇室禮儀,精習琴棋書畫和騎術。
二夫人是直接把目光放到國君身上的,她要把她培養成一個比所有名門閨秀都出眾的大家千金,對於其它無關她未來的,一概不許接觸,免得讓她的心野了。
虞莫盈拾起地上的薰球,凝視著它,淡淡地敘述道:“提線木偶又叫懸絲傀儡。在江南以南的一座城裏,民間的藝人會用線牽引著木偶,讓他們表演動作。”
“木偶們隻能聽藝人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傳說,有一個木偶在某天看到了有個農民路過,被他扛在肩上的鐮刀離自己很近。它就不安分地跳過去,把身上的線割斷。它以為,從此,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但是,它不知道,木偶一經脫線,生命就要終結。它忽視了戲台到地麵的高度。線被割斷後,它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最後,它連個有表演價值的木偶都當不了,隻能被永久地扔在了箱子裏。”
虞莫盈一說完,虞莫妍已開始嚎啕大哭,她跟這提線木偶又有什麼區別。以前,她總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按著不一樣的路線走。
然而,她其實一直是被蕭燁牢牢地掐住。隻不過,對她這隻不聽話的脫線木偶,蕭燁早給她定了死期。
虞莫妍越哭越大聲,她覺得,自己原來可以不必過得如此的。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走岔了路。
在過去的十八年,她覺得自己生來就是站在最高處俯瞰眾生的人。於是,她對自己也很嚴苛,在技藝中,又挑了最為擅長的古箏勤加練習。
她見不得有能夠和自己相媲美的女子得到誇讚。所以,在她得知呈都有一位可以反彈琵琶的宋家小姐後,就刻意找準時機,趁著宋嬈陪著宋夫人去廟裏祈福時,先和她結交。
宋家滅門後,宋嬈幾經流轉,被蕭燁帶回宮裏。到了掖庭,宋嬈隻是個宮奴,卻得到了聖寵,她不喜歡這個女子奪了君心,影響到自己和母親日後的計劃,就利用宋嬈和蕭燁的矛盾,哄宋嬈去天牢把宋楚天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