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浴殿的外麵,宮少垠停了一會,他進了門,挑開簾子,可見一方水汽氤氳的浴池。
一個妙人沐浴著,纖纖玉手還在不時地撥弄著浮在水池上方的花瓣。
她似乎沒有對宮少垠和另一個女子光明正大進浴殿看她洗澡的行為有所驚訝,反而還從池壁邊抓起一塊令牌,看也不看就往後扔過去。
“此事會給公子招來禍端,公子且當心。”
聲音如珠翠,隻是說我了這句,就沒有下一句。
這個女人是誰……從後麵看去,虞莫盈隻看得到她半個背,還有裸露在外的手臂。
以及……看到女子手腕處有一顆嫣紅如痔的圓點,虞莫盈稍稍揉了揉眼睛,終於可以確定那是守宮砂。
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很快的,又被宮少垠拖走。她隻好把眼神投放到無處不在的壁畫上,壁畫的一些部分顯得光怪陸離,色彩還有點淡。
可惜,顏色淡的區域,大多都被紗幔遮掩住,虞莫盈看得並不確切。
這回,宮少垠真的是朝出口去的。
他們所經過的兩邊通道,一排排侍衛都橫七豎八地躺倒在石燈台下。
到了出口處的台階下,宮少垠輕喝了一聲“上去”,虞莫盈便一步步地走上去。
要是以往,她可以揣測出宮少垠的想法,而此時,她不確定宮少垠到底是想對她做什麼。
這是地宮的另外一個出口,出來後,就是大漠了。
入眼的即是起伏不平的沙丘和這片沙漠裏唯一的一處清泉,這一晚的大漠,夜空之中,了無星辰,風中夾帶著狼嚎,令人看了,聽了,不由得毛骨悚然。
一隻駱駝就沙漠裏等著,駱駝見到有人出來,眼睛也好奇地往這邊看來。
宮少垠原想把駱駝牽過來,讓虞莫盈快點走的。不巧的是,沙漠裏刮起一陣狂風,揚起一片風沙。
虞莫盈伸手便拿手捂著嘴巴,卻還是嗆了好幾口,過不了多久,連眼睛都沒辦法睜開。
突然間,她感覺有一大片黑色的幕布在自己身邊包圍著。因為那層幕布的遮擋,她可以自如地睜開眼睛了。
仔細一看,虞莫盈才知那根本不是什麼幕布,是宮少垠把他身上的鬥篷解下。
鬥篷上透著如綢緞般的亮光,跟隨著大漠的風,波浪起伏,久久沒有從她的身邊被撤走。
從宮少垠的表情來看,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妥當,暗示他是在理智清醒的情況下,這麼做的。而不是由於腦子發熱。
在一個瞬間,虞莫盈錯愕了一下,疑問在心,可她隻是粗略地看了宮少垠一眼,最終沒有說什麼,就從被鬥篷保護著的一方天地中走出來。
她並沒有看到,宮少垠在她走後,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失落。
半晌,肆虐的狂風終於停止,黃沙又繼續雜亂無章地跑動。
“上去!”宮少垠又說了同樣的話,把駱駝牽到跟前來。
後來他認為說來說去太麻煩,就猛地提起虞莫盈,把她扔到了駱駝背上。
“虞莫盈,我說過這是你最後一次落到我手裏。”宮少垠眼眸裏的神情依舊桀驁,而對於她的仇恨已然消退,他凝視了她一會兒,便轉過身,煩躁道:“你走吧。”
映入眼簾的即是宮少垠那個跋扈挺立的背影。虞莫盈的心中納悶,她設想過無數個可能性,卻沒有想到,宮少垠會把她放了。但是,他讓她走,她就是真的會走的。
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虞莫盈轉頭就調著駱駝,在沙漠中艱難地前行。
漫漫黃沙中,紅嫁衣和青絲隨風鼓起,往四周擴散,如同一朵妖嬈綻放的曇花。
漸行漸遠的虞莫盈充滿了蠱惑,似地宮中,壁畫上的那些飛天神女般,逼得人無法移開眼睛,可隻要多看一眼,便會自雲端走入魔障。
虞莫盈離開後,宮少垠就轉身回來,他的視線從來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他的心中是苦澀和懊惱夾雜的滋味。他違背了初衷,最終沒有殺了她,她竟然連一個道別的微笑都沒有給他,殊不知,這估計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宮少垠的表情,赫連煜觀察了一會兒,他確定了宮少垠不會使詐後,便放下心來。
宮少垠最後的選擇,後方不遠處的赫連煜都看到眼裏。這一刻,赫連煜對宮少垠的敵意也減少了許多,他默默地記下了宮少垠所做的。從此以後,他們也不會繼續針鋒相對。
待確認虞莫盈已走遠後,這塊的風陡然加劇,赫連煜縱身一躍,朝著虞莫盈所走的方向飛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