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恒親王這麼一個能聽他說出心裏話的皇弟,他已是心滿意足。
“皇弟,你覺得朕對煜兒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下一瞬,赫連羽煬徐徐開口,語聲淡如波痕,“朕可以看得出,從沒有哪一次,他是心甘情願地叫朕一聲父皇。”
“其實,這也不怪他,當年,是朕不讓他們母子團聚,非要讓他認胡順妃做母親。後來……”
後來的事,他似是哽咽了一會兒,而後,沒有再提。那些被塵封的過去,都已成了皇家的秘聞,越少提及越好。
恒親王微愣,隨後,他想起了以前赫連羽煬曾經和他說過的一些事,便回想道:“皇兄你說過,你所做的,都是為了渝王殿下考慮。”
“你讓他認胡順妃為母親,是因為霜凝的敏感身份。霽月族要是知道未來的儲君有霽月族的血統,更會助長他們的氣焰。如此一來,為了消除隱患,渝王殿下就跟皇位無緣。”
“而在皇兄的心裏,又是把他當成唯一的繼承人,有辦法,才采取了那樣的法子。後來,皇兄聽了琳妃娘娘的建議,將他送到昆侖學藝,又讓他前往華熙國,也是想讓他能夠經得住磨練,擔起未來的重擔。這些,渝王殿下遲早會明白的。”
恒親王侃侃而談,說了半天,赫連羽煬眼中的猶豫之色在也悄然淡去。
過了半天,赫連羽煬泠然道:“朕也希望能有那麼一天。這一次鄞州的事,也不知他會做的怎麼樣?”
恒親王接話道:“皇兄要是擔心,何不派人相助?”
話音未落,隻聽得赫連羽煬冷哼一聲,“朕不會去幫助他的,這些事都得要他自己麵對。若是連這麼點事,都辦不了,那將來這個位子,他就算坐上去了,也不會持續太久。”
“更不消說,他還要跟對北溟國虎視眈眈的蕭燁抗衡。”
恒親王連忙點頭說是,心中暗暗地想著,期望赫連煜能安然地度過。
“渝王殿下府中的虞姑娘,也許會幫到他。那虞姑娘的性子,我看,才真的是和霜凝有點相似。”隨即,他的臉上出現了朗然的笑意。
這個世上,敢和他談條件的人不多,更不要說女子了。而今日,虞莫盈卻跟來和他談條件,也沒有一點畏怯,他倒是欣賞起這個女子來了。
想到這裏,恒親王也想到了今天入宮的目的,他該把冷冰心的事,跟赫連羽煬說了,不然,他可就得跟背信棄義的小人劃為一列了。
這些年來,他奉行的準則一向是人不欠我,我也不欠人。這次,也不能夠例外。
但是,赫連羽煬的神思已轉移到了虞莫盈和月霜凝身上,不知為何,他也覺得她們兩個是有那麼一點像,可能是那種骨子裏的倔強。
這也是奇了怪了,虞莫盈隻是一個他國罪臣之女,怎麼會給自己這樣的感覺呢?
這種感覺,月霜凝在十幾年前,就給自己種下了記憶,現在想起來,恍如昨日。
此時,一陣忽如其來的風攪亂了一湖碧水,讓倒映在湖中的月兒顯得支離破碎。
水中月,永遠是那麼不真實。赫連羽煬心中惆悵萬千,他當年也想去守護月霜凝,隻是,事實,有違人願。
對他而言,月霜凝就像鏡花水月,稍微一破,辛苦編織的美景也就隨之破滅。
須臾,赫連羽煬緩緩吐氣,以手撫額道:“皇弟,朕的頭疼病又犯了,得先回寢宮歇著,就不能跟你繼續說話了。”
恒親王張開的嘴巴又隻能闔上,想想還是赫連羽煬的身體重要,等他的身體好了,再給他說也行。反正現在,聖旨還沒有擬出。
……
十日後,鄞州。
鄞州三麵環水,城中,大小河流縱橫交錯。
昔日,人群密集的一些河道旁,遍布草市,水中的秦樓楚館也是不多盛數。
但是,曾經的繁華和今日的蕭條,儼然成了鮮明的對比。鄞州城中,多的是一片死氣沉沉。河道邊的草市上,沒了往來的商販和顧客。青樓女子也是閉門不接客。
赫連煜和虞莫盈來到這的前一晚,就隨意地找了一間客棧下榻。
他先是從出發起,就傳信到鄞州,令鄞州知府火速勒令封城。到了鄞州之後,就帶著虞莫盈,在重災區巡查許久,連夜命人搭建好救治棚,讓宮中跟來的幾個太醫先去查探疫情,之後,再來跟他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