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姓秋,名長風,是江湖“清風明月,秋水長天”四公子裏的清風公子。聽費得多說,公子的父親在國都任大苑公,是什麼三公之首,位極人臣。我一個小小丫頭,自是不懂這些。費得多還說,公子現在的生活算是隱居,亦是告病休養……嗯,雖然我看不出這位僅是比大熊衰弱那麼一點點的主子哪裏有“病”……咳咳咳……好丫頭是不該枉論主子是非的。也就是說,公子早晚要回到朝中任職。這個“早晚”,早有多早,晚有多晚,我不是不好奇,不是不想提前悉知了也好早作打算,但公子不會說,費得多大哥不能說,還有一個費得多大哥的妹妹,費得滿姐姐,她雖然疼我,但更忠主子,也必定不會告訴我。於是,也隻能過一天算一天。
畢竟,小丫頭的日子,除了有一個最會使喚小丫頭生怕小丫頭一得清閑便會長毛發黴的主子是美中不足以外,還算快活。
侍候主子用完了飯,我如每一日,開始了裏裏外外、邊邊角角的打掃……嗯,聲明,這與主子的欺榨沒有關係,我喜歡幹淨,喜歡由裏到外由邊到角的幹淨,這是自小養就的習慣。
那時,長年食用香蘭草補充體力,有著那樣一個幽美名字的藥草,每咬一口,苦澀滋味且不說,汁液赤紅如我失去的血,且似乎不甘被我蠶食,每每濺得四處都是,我每每掙著殘得隻剩兩口氣的身體,來擦拭抹洗。而馮婆婆會強把我按下,拿緞帶將我固在床上,再滾著肥肥胖胖的身子,一個人將裏外處處打掃得纖塵不染……隨著長大,我學會了如何吃食香蘭草才不必讓它“血”流滿地,也愛上了纖塵不染的潔淨……
“小海,我去鎮上,你不是說要我帶東西回來?”
我應了一聲,將事先寫好的清單遞了過去。費得多瞄一眼,皺起粗粗短短的眉毛,“小海,你為啥不同我一起上街?你說你一個小丫頭,作啥這樣懶呢?上了街,你也好買些新鮮物事,買些花膏香粉……”
有時,我懷疑,費得多大哥和費得滿姐姐攜手投胎時是不是投錯了皮囊,前者多話的象個婆婆,後者雖不是惜字如金,但總不會激起人想拿一把棉絮塞了那張嘴求個清靜的衝動。“大哥,您再不走,趕不在午膳前回來,公子就喝不到骨頭湯了。”其實,他趕得回來,公子也喝不到,熬骨頭湯曆時彌久,還要拿砍刀劈了取髓,耗神又耗力咩。
“那我走了。”費得多大哥還算識趣,“嗵嗵”將步子邁得山響。我低頭去撥弄曬在木架圓篾上的青梅幹,這東西曬幹了洗淨了,用來泡茶,祛火養心,小海喜歡喝。正巧公子也有眼光賞識,我殷勤晾曬,討好自己,順便討好不易討好的主子……
“小海。”
哦唷!我嚇一跳,驚瞪著這張去而複返又在眼前放大的臉,“大哥,你做什麼?”
“你總是拿一層又一層的殼將自己包得緊緊的,不讓我們進去,你也不出來,你苦,我們外麵的看著你苦卻沒辦法陪一起受,這樣,很不好。”
呃……
“我的話,你或不愛聽,可是,你不是個笨孩子,你應該明白咱們對你都是真心疼的,就算公子……也沒拿你當外人……”
哈,大哥又憨厚了不是?公子不拿我當外人?應該是不拿我當“人”才對罷?對,不是“人”,是一個放了怕泄密殺了怕費事的工具,一個多了不多少了不少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