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回頭,蒼天從門外步入,沉篤冷峻的氣度依舊,舉著手中一件橘色女衫。“喜歡麼?”
“這是……”
“這是天女親手縫製的,她想讓你如山下的女兒家一般也穿上色彩鮮豔的衣裳。”
“當真是天女給我的?”
“是。”
“為什麼呢?”
“你是天女的妹妹,她疼你,是最尋常的事。”
婆婆是提過,普通人家的姐妹會打鬧會嬉笑會互疼互愛,但我不免奇怪的是,滄海的這位天女姐姐過去十三年都不曾有過的疼愛,怎這半年就想起了給我?
“我還以為,這是你給我的。”
“你想讓我送你?”
“說說而已。”我搖頭。如果是自己要來的,便不足珍奇了。“天女想讓我如山下的女兒家一般有鮮豔的衣裳,可曾想過要我如她們一般可以到山下生活?”
“滄海……”他深邃如海的眼閃過什麼,但太快了,快得我不及捉住。“你們姐妹都是巫族最偉大的女兒,都為巫族犧牲掉普通女兒家的歡樂,很辛苦是麼?”
他此刻的眼神,有心疼,有不舍,有勉勵,有欣賞,唯獨……我覆下眼睫,不明白自己怎就抑不住那份奢望。“如果這是滄海的宿命,不辛苦又如何呢?”
“你和天女都是帶著使命出生,這是凡人無法替代的。滄海,你當真辛苦了。”
他認同我的宿命,並將我的宿命提升到他給予的高貴華麗,就如同我將他放在心中的位置。但不一樣的是,他是如此篤定不移。
是夜,我輾轉在床榻,如往常每日品咂著蒼天的言笑行止,甘甜味漫延過後,一脈不該的疑慮滋起,雖細雖微,卻如絲線固執纏繞,扯之不去。
“行動遭限隻是一時,思想受拘則可能一世。小海,如果你不想成為思想的奴役,就一定要來找我,一定!”
我驀地坐起。
怪客撇下的怪約,我並沒有考慮過趕赴。但此一刻,卻莫名有了走一趟的衝動。滄海的衝動來之不易,我當珍惜。
在無月的夜裏,我趕去南峰。到達了後,驀然明白:約滄海之人,真正要約的,並非滄海。雖然,我的體力沒有恢複到最好,但要看清峰頂的兩人並不難,甚至,不使他們察覺的走近過去,也不難。
“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想說什麼?”
“你很明白,我想說的是滄海!”
“巫族的事,蒼氏的事,你不是從來不管麼?”
“但滄海的事,我要管!”
“你認為你管得了?”
“你認為一切盡在你掌握了?”
“希望你莫多事插手。”
“如果你的手法不是如此卑劣,如果你沒有為了你的天女無所不用其極,我的確不會有興趣插手你的任何事。”
“所以呢?”
“你怎麼可以?你又怎麼忍心?滄海從一出生,就被冠上那個不公平的命運,你見過她被人抽去三成鮮血後那幾乎就會在瞬間融化了的蒼白麼?你見過她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渴望汲求的目光麼?她美麗的青春,被你們的貪婪、你們的不公鎖禁在這座陰冷的巫山。而你現在,居然欺騙她最純潔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