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雲川,身孕,容貌……
“你以為我是那位川姨的……”我搖頭,“你錯了,我在那邊有父有母。”雖然不若沒有。
“你的母親不是川姨?”
“我並沒有見過……”我的母親。但,如果雲川真如長天公子和秋夫人所說的那般美好,會把女兒扔到巫山頂上不聞不問?還是,受情所傷,性情大變,讓一位美極善極的美神化身冷心冷骨的冷人?不對不對……“我襲自父姓,父姓雲,母親不會是她。”
長天公子俊臉微帶怔忡,“不管如何,你和川姨必有淵源。你們,太像了。”
“……這倒大有可能。”不管怎麼說,同樣來自巫族雲氏,不是至親也是宗親。隻是,天女是我的姐姐,容貌也不過是一半的像,雲川卻長著和我一樣的臉……為何,我從小到大,從未聽說過這人?我對巫族的所有典故事紀的了解均來自馮婆婆……對了!婆婆,我為何不去問婆婆?如果巫族當真曾有雲川這個人的存在,婆婆不會毫無耳聞。
“小海,你能隨我到父親墓前上一炷香麼?”
“長天公子,你能幫我救出婆婆麼?”異口同聲地,我和他各有所求。
“可以。”
“好!”異口同聲地,再應對方所允。
我不是君子,秋長風也不是。既然他可以屢次食言,我也不必一味守諾。隻是,無雲大師設下的護囿固苦金湯,馮婆婆的方位小海始終不能參透。秋水公子認為長天本事不遜清風,那就借來一用。
隻是,也不知是水若塵高估了傾天,還是她低估了秋長風。
傾天對秋長風囿人處的明察暗訪,還是被人家察覺,結果——
清風、秋水、長天三公子一場擠破屋頂的大吵,秋長風冷顏冰語,水若塵含淚淒厲,傾天怒聲驚人,若非不知何時到來的明月公子婁攬天從中費力緩頰,隻怕四大公子的情誼將成為江湖曆史。
其時,我坐在寢宮大殿的屋頂,目睹這四位頂尖人物的齟齬,不無失望,但也隻有歎氣。
待下麵煙消雲散,明月公子又陪秋長風坐了良久方出殿門,卻七拐八繞,以一角宮牆為階,跳了上來。
“一個人在上麵吹風,讓你很自在麼?”
“至少比在下麵吵架的人自在。”
“看江湖四大公子因你險些撕了臉麵,很得意。”
“不及失望多。”
他坐我身邊,“失望長天的失手?”
“難道不該?”
“小丫頭放寬心,長天的本事絕對不止這些。”
“還不是被秋長風發現了?”
“這是在西衛地界,在清風的治理下,如今進西衛境內的每一個有些本事的人都會活在西衛監察署的眼皮底。長天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但仍去做了,你道是為了什麼?”
“打草驚蛇?”
“哈,傻丫頭也有聰明時候嘛。但本公子鄭重聲明,清風不是蛇。”
他當然不是蛇,是狐狸。“所以呢?”
“又犯傻了不是?打草驚了蛇,蛇會逃,也會顯露行跡嘛。”
“長天公子是想借此舉使秋長風加強布防,暴露囿人之所?”
婁攬天拍手,“好好,如今的小海不僅有貌,還有智,本公子喜歡,越來越喜歡。”
“秋長風會猜不到?”
“嘿,這就是人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清風雖料得到長天用意,但以他行事風格,仍會加強布範。”
對哦,狐狸天性多疑嘛。“秋長風的行跡哪有那麼易察?”
“所以啊,這就是各顯神通的事了。”
四大公子各顯神通,那小海做什麼?這個念頭甫起未久,要做的事便來了。
五日後,秋長風巡視本地鐵工作坊,作為“守護者”,我當然要隨行。
本來以來一趟枯燥無味的巡行,竟令小海大開眼界。更何況,如火如荼的鐵工作坊之下,別有洞天。
甫進那棟由大瓦青磚建就,占地寬闊的作坊棚子,熱浪滾滾湧來,鏗鏘聲響不絕於耳,掄鐵錘者,拉風箱者,赤膊上陣,在彤烈爐火的烘烤下揮汗如雨。再往前走,熱度稍降,掀開隔熱的垂幔,滿目是已經成器的農具,板钁、鋤頭、砍刀、鐮刀、斧頭、鐵叉,這些物件,坊主為國君一一釋名。
我偷眼望著始終一臉和熙笑意的秋長風,一位有潔癖的富貴公子哥兒,竟然也會化身愛民親民的國君,真是納罕呢。
但讓小海納罕的,還在後麵。
作坊從頭看到了尾,隨國君大人出了後門,以為已經事畢的小海,忽然腕上一緊,而後腳下懸空,身子向下墜去,下意識閉了眼,一聲尖叫在喉內還未抒發得完,實地來到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