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領頭人竟是……
福仁公公。
傾天帶我趕回傾府時,傾家所有護衛,甚至舉府的家丁奴婢,皆持械操戈,與幾百號強弩長矛的官兵麵麵對峙,寸步不讓。
而傾家廣闊的廳院內,蒼山悠然抱肩,眉目含笑,幾分輕佻,幾分揶揄地與對麵人遙相對立。那人,便是一身絳朱衣袍,麵如冠玉,明眸皓齒的福仁公公。
“請問,官家何以抄圍傾府?”傾天無視身前兩位宮內禁衛的長劍威逼,麵色肅冷地行近福仁。
“非抄隻圍,而且不為傾家,隻為——”福仁素白的指尖點向傾天身後的我,“她。當然,如果傾家硬壓著人不放,結果便未可知。”
傾天負手冷哂:“結果的確未可知。傾家在江湖在商場的地位雖不禁一提,但想要大半個地方亂上個十年八載,還是做得到的。”
福仁點頭道:“在下相信。皇上也相信。但為了一個外人,長天公子真願意拿傾家的百年基業玩笑?”
“她不是外人。”傾天長眉傲揚,“她是我傾家……”
“長天公子。”我忍不住要攔他了,一個未經證實的身份,不值得拿身家性命做抵。
但傾天卻將我攬進臂彎,高聲道:“她是我傾家未過門的少奶奶!傾家從來不會置任何一個傾家人不顧,公公不妨問問他們,可會用他們的少奶奶換自己性命苟活?”
“不會!”不等福仁有所反應,傾家的護衛仆婢間已發出一聲激烈應呼。
福仁眉間淺顰困惑,“這……我倒不曾聽說,想不到短短時日,秋長風百般寵愛的小海姑娘,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傾家的當家少奶奶?”
嗯,這位福仁公公,也不是簡單角色呢。如此堂而皇之地將小海過往抖落出來,無非就是告訴傾家諸人——你們所誓死護衛的這位,可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清白閨女,為了她,拿自個兒的命和朝廷為敵,值是不值?
“請問福仁公公,您來捉小海,是要殺還是要剮呢?”我笑問。
“不殺不剮,奉為上賓。”
“這麼好的事,小海當然求之不得,就走一趟罷。”
“小海!”傾天手一緊,“不……”
“好了好了,姓傾的木頭,人家是請小海去吃飯喝酒,有什麼不可以?”蒼山把傾天攬在我肩上的手拿下,以自己的替而代之,“反正左右都有山哥哥陪著,刀山火海也不怕!咦,刀山火海哦,山哥哥是刀山,小海是火海,這個說法很有趣是不是?我和小海總是如影隨形,不離不分呢……”
臭山頭胡說八道的當兒,我注意得到,福仁看他的眼神裏,莫名多了一份恨意,就如麵對秋長風,麵對皇上時,那一絲潛在眸底的情緒,但,也不盡相同……如此,無端的讓小海好奇起來。
“紀山,你怎能讓小海涉險?”長天公子厲聲逼叱。
“誰說是去涉險,你……”
“長天公子。”我置身這兩人中間,“你也該明白,我不會有事。一個不會有事的人,不值得你用忠心耿耿的家人部下的性命相拚。”
長天公子至情至性,有些話,我樂得訴之:“小海還有一言相告。今天既然掃祭了令尊,長天公子也該走出過去。如果你始終對照心中的影子選擇未來伴侶,對誰都不公平。秋水公子錯失你是她的損失沒錯,但若當初她愛上你卻知你心中人不是她,她又情何以堪?每個女人都渴望自己是所愛男人的不可代替是,甚至是惟一。除非,別無選擇。”如楚憐星,愛上秋長風那樣的男人,隻有接受愛情被分割,隻因為如果不要,便一點都不可得。
傾天俊臉微凜:“我明白。”
“好了好了,小海,和一塊木頭說恁多作甚?他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走啦走啦,不過嘛,福仁公公,為了不讓外人以為傾家在朝廷威逼下交出了客人,請準備八抬大轎將我們恭迎回去!”蒼山挺胸仰頭,好不欠扁。
“車轎早已備好,請!”福仁別開眼,那眼角的抽痙使我知道,她著實想把臭山頭當場掐死,必定是恨極了呢。
“她當然恨我,但她最恨的,是當今皇上,其次,就是秋長風了。”車轎裏,蒼山舒適依著軟枕,懶懶洋洋道。“因她是雀兒的姐姐。”
我竟沒有感覺到一點意外,仿佛她那個人,就應該和他們有這樣一些扯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冷蟬兒,曾是江湖上排名前五的殺手,成功率僅次於快刀阿三……”
我,也不意外。她那樣的人,就該有個不平凡的過往。
“身為殺手,將唯一的妹子寄養在普通人家,就是想讓她有普通日子可過,有平穩人生可享。卻沒想到,那妹子誰不好愛,偏愛上了秋長風……”
他話音頓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