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四下無人處,秋皓然放開了我,問。
鬼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天一早到了疏柳齋,那位號稱有半日閑暇的西衛國君突然要出門,我求之不得地告辭,他卻道:“壽宴在即,本王又公務繁忙,隻得覷隙布排。你隨本王來,在車中我將接下三天需謀劃采置的事物講給你聽。”
聽起來,無可反駁,而我,是真心想為秋夫人做些事的。於是介,便這般上了賊船……不,是狐車。車廂之中,他將對秋夫人壽宴的大小事項一一叮囑,我則持筆記錄,請他過目時又聽得一句:“人長得難看,字寫的倒還入眼。”
“……”我忍了半天方能不予駁斥。這廝,活該他家宅不寧!
若說和他同車權當修煉小海涵養,但下車後,一眼望見他那堆同宗近支的兄弟時,卻覺這事情的發展越發荒腔走板了。
他出門,竟是到陽春園赴宴。如果事前得知,我會用一千種法子避免此行。
“我昨夜回去未見你,管姑娘也未回去,我還以為自己哪裏怠慢了嬌客,讓二位美人不辭而別了呢。敢情你是找長風重溫舊夢去了?”
秋皓然說得頗假酸佯醋,我聽得心頭冒火,“你當然有怠慢!你那安心苑的景致再好,也有看夠的時候,本姑娘到外麵透透氣,誰知道就碰見了秋夫人。說到底,還是你的錯。”
秋皓然笑得壞意十足,“看長風的模樣,對你全無昔日的一分熱絡,是不是心底存了氣,向本侯發來了?”
我抬腳就踹,“小猴子,找打!”
他未避反迎,手握上我腳踝,仍是一臉壞笑,“想測試長風對你有無情意,本侯有辦法。”
呿,誰稀罕!我以脫字決奪回腳踝,劈手又是一掌,“你盡那些歪的斜的,正事未辦一樁!”
“誰說沒有?”他捉住我的手,“這些天,我早出晚歸,忙的就是你的事。你可知道,如今民間已亂成什麼模樣?”
“亂?”我動作一頓,“因為那些謠言?”
“可不是?由那紙謠言引發的各地亂事的折子,堆滿了龍案。除了那些貪妄的愚民,更荒唐的是,各地高官中不乏被蠱惑者,恃勢到處搜羅麵目姣好喜穿白衫的妙齡女子,造成所轄郡縣怨聲載道。還有尤其要人哭笑不得的,除西衛外的其他幾位屬國國君,亦有從起之勢。以致皇上懷疑,這道謠言,出自西衛國國君。”
“你不是已經稟明原由了?”
“我的確稟明了。而正如我先前所料,皇上得知此謠傳自巫人,登時勃然大怒,當即就要擬旨命最近巫界的東赤國國君領兵剿滅巫界。”
“外人尋不見巫界入口。”
“小海,別小看皇家的力量。皇家真要有心做什麼事,還會少了異人相助?屆時,巫界所要麵臨的滅頂之災並非沒有可能。”
我曉得,這隻猴子不是危言聳聽。皇家的力量雖不足以毀天滅地,卻足以讓天下全是腥風血雨。
“那,你如何勸得皇帝改變主意?”
“你怎知我勸得皇上改變了主意?”
我撇嘴,“如果皇上龍意未改,你敢站在我眼前顯擺?”
“……言之有理。”
“有理之後呢?”
“皇上曰,除需將大巫師等罪魁禍首交到京城,行幾堂廣納外眾的會審,使其寫下謠言惑眾的口供以證視聽外,還要……”
他眨了眨眼,“兩界聯姻。”
“誰和誰聯姻?皇上要娶大巫師?”
“咳咳!”秋皓然似是被風嗆著,“小海,這話不得亂說!”
“不然怎樣?
“皇上說,巫界的存在,對巫界外平凡的人來說,始終是一個誘惑。最快讓兩界互通互信的方法,就是聯姻,使百姓明白,巫界中人,也隻是一群凡夫俗子,有七情六欲,也要經曆生老病死。”
“聽你們這位皇帝的意思,是巫界女子嫁來外界男子,而非外界女子嫁給巫界男子嘍?”
“聰明。”
拍馬也沒用。雖然我對那巫界談不到情感,但憑什麼要讓那個色鬼皇帝如願?“你們家皇帝可有點名道姓要娶什麼人?天女?”
天女屢到外界,一層麵紗擋不住仙姿妙容,沒準就傳進了皇帝的耳朵……哼,活該他受冷蟬兒折磨!
秋皓然麵有踟躕之色,“的確點名道姓了,但不是天女。”
“那還有哪個?”
“……你。”
“‘你’是什麼東西?你們家皇帝從哪裏聽到巫界還有一個叫‘你’……”我遽然愣住,指著自己鼻尖,“這個……你?”
他幹笑兩聲,“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