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哪天?是……秋遠鶴來府內捉拿逃婢走後,他對秋長風道出的“表白”?
“雖然那時我並不知你對長風動了手腳,我特地在他麵前搬出那些話,不無試探,但試探的目的也是為了告訴他,我喜歡你,願意娶你為妻。我主張滄海消失,不可諱言,有幾分私心作祟,至少,他覬覦的不是小海。”
“你喜歡小海?”
“霜葉嶺上,我心首度為小海動了一絲。雖極淺極淡,但隨時日推移,卻沒有逝去,再見你時,你成了風華絕代的滄海。但凡是男人,就不可能不為那份絕色意馳神搖。何況……”他忽起壞笑,“你是以如此‘香豔’的方式到了我的懷裏。”
這隻小猴子,現出全城相公的風流本性了是不是?
“但陽春園重見小海,我方知,我竟如此懷念那個嬌憨俏皮的人兒。那一刻,我突然想抓住你。”
他淡哂,“我對任何事與物,都不可能有強烈到非要不可的感情,我對你的情感,卻比喜歡還要多。也許不會為你瘋狂,卻可以向我未來的妻子承諾忠誠,我不會把婚前的風流行徑帶進婚姻,身上亦無聯姻係政的枷鎖。小海,做我真正的妻子,如何?”
“若我始終不能忘情秋長風呢?”
“我不能告訴你我不計較,但我會給你時間把他自你心中抹去。畢竟,不會有一個丈夫允許妻子心中永遠住著別人。”
我沉默了下去
秋皓然的表白,實在不在我意料之內。他的眼神望著我時,有很溫暖的笑意,有很縱容的寵溺,有很坦誠的親近。在他麵前,我不必去管滄海與小海,做得都是真正的自己。這樣一個人,亦兄亦友,是以從未想過和他廝守一生的可能。如果,與這樣一個人一生為伴,應該會有平靜的幸福罷……
“好了,先不必急於給我答案,皇宮已到,雲首領要做該做的準備嘍。”他笑音打斷我將成的思緒。
如果那條通往皇宮的路再長些,說不定我就給了秋皓然答案,說不定,答案正是他樂聞的那個。但路太短,我未能充足思量,即使有思量,也不及宣於之口,於是,戛然而止。
而太後的壽辰大慶,正在極盡浩蕩盛大中揭幕。
慶典所在的榮華殿之恢宏氣派自不必多言贅述,太後以明黃綴以金色飛鳳的禮服也不必再談華麗,那些夠得上品階彙及於此的王公貴族更不必細述眾多,單是他們依據品階拜壽獻禮這個環節,就足足耗了兩個時辰過去……
最失落的,大概是那些千辛萬苦才能到達此處的鮮果美蔬了罷。日陽中升,賀拜結束,壽宴正式開始,隨一聲聲“上膳”次第傳喝,少有人給予關注的它們被速速撤下,一道道精妙絕倫的佳肴美饌替代之。而緊隨其後,它們也飽受冷落。大多人在膳案前坐了不足一刻鍾工夫,便開始執杯換場,絡繹走動。
壽宴壽宴,壽在前,宴在後,來此的每個人,都不是為了吃宴而來。這一點,僅憑小海對大苑公府那點微薄的認識,就早有預料,也早早做好了替那些美食惋惜的準備……
但是,再大的準備,也沒有準備到,這場為示四海升平、皇朝興隆而生的壽宴,演變成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