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豔與無雲大師算是舊識,卻為了我差點與之反目,這女人,重義氣到讓男人汗顏。但這一回,我們吵得也格外酣暢。
“不行!你們彼此太熟悉,你對他心存畏懼,稍一不慎,就會露出馬腳。何況,秋遠鶴此時召集了多少巫人,巫人裏又有什麼棘手的角色,都是我必須探知的。我必須阻止巫人以巫術害人,必須阻止他們讓整個巫界成為人人喊打的魔地。”
別怪小海把自己說得太偉大,實在是管豔姐姐太固執。無雲大師提了由她分飾滄海以淆視聽,她欣然應允,卻執意選秋遠鶴一方,眼底躥起的暗火,與那日聽聞昔日主子來到西衛時毫無二樣。這樣,我如何敢放她去?
“降服那些巫人,自然非你莫屬,但論玩弄心機,鑽營算計,你不比我占優勢罷?正因秋遠鶴太狡獪太詭詐,我對他太了解,才應我去。況且,我曾隨你到過巫界,對巫人也幾分了解,一旦遇了,我也會設法暫且安撫住,巫界首領的身份好歹也有幾分威懾的罷。”
“你當我是以巫界首領的身分去做客的麼?我是階下囚,被無雲大師降去的……”
我好說歹說,管豔硬是不依。無雲大師無奈,加入了兩個女人的口舌之爭:“老衲也以為,由雲施主到襄陽侯處更為適合。當今天子要雲施主,隻為要挾西衛國君,去後,必定遠囚一處等待需用之時,被識破之機微乎其微。反觀襄陽侯……”
“大師,請您明白,您時下是有求於我。我不高興了,哪裏都不會去,反正我隻是一介隻求獨善其身的俗婦,沒大師您悲天憫人的好心腸!”
她犯拗,我也不差,“不管你怎樣,不行就是不行!”
無雲大師唇含慈悲笑,眼抹智慧光,在我二人身上轉了個數個來回,起身道:“既然如此,二位莫爭了,不如到西衛邊境,與冷施主會合了再說。”
“冷施主?”今日,我和管豔首度同聲同氣。
“冷蟬兒冷施主。”無雲大師道,“老衲來西衛途中,救了被人追殺的冷施主,因當時走得匆忙,就先將她安置在一家農戶中。以她當時傷勢,此時應該尚臥榻上不起。”
我立時得意起來,“如果她遇上的是我,再重的傷,一個時辰內就可以讓她恢複如初。巫術這門邪術,也不是毫無益處的是不是?”
無雲大師淡哂:“老衲從來就認為,邪心生得邪術成,魔有佛心亦為佛。”
大師的禪語太高深,我沒有成佛的慧根,僅能傻笑以對。管豔好像也無意應佛,攢著兩條柳葉眉兒,咕噥道:“冷蟬兒這女人,不是要到苗疆麼?怎麼會受了重傷?怎麼個重法?死得了麼?”
“很抱歉,我沒死,讓管姑娘失望了。”
那兩女人見了麵,一個問“死了麼”,另一個就挺著一張蒼白的俏臉,不帶任何表情地作答。
我是個正常人,不與怪人為伍,隻管低頭檢查她的傷勢。她傷勢委實是重到不能再重了,小傷不算,僅一道從右肩斜劃到左腰斜貫整個玉背的刀傷,就足以讓人驚息。縱是每日有那位大師托付的農婦塗藥換藥,傷處依然猙獰,可以想見,傷的當下必是深可見骨。
“不用歎氣,它是在我昏迷後被割上去的,當時一點痛意也沒有感覺到。胸口中的一掌,傷了我的五髒六腑,才是最致命的。”趴臥床上的冷蟬兒以事不關己的口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