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後,長風帶著絲絲清涼,隻是太陽剛從雲中露個臉,暑氣便很快上來了。婧軒眼底清波流轉,上前對完顏亶一禮,“民女見過梁親王,給梁親王請安。”
完顏亶眼中清冷,眉目俊逸,一襲灰白蜀錦雙宮綢衣,胸前銀絲繡織的仙鶴隱匿雲中,似是帶著一股仙氣,令他看上去更加氣質非凡。他上前去,沉聲說道:“姑娘不必多禮,方才聽姑娘說身體不適,不如本王請王府中的太醫給姑娘瞧瞧。”
婧軒自然不願與完顏亶多打交道,淡淡回道:“不勞王爺費心,隻是天氣炎熱,想必是中了暑氣,並無大礙,休息兩日便好了。”
完顏亶麵色俊冷,眼中如淺月盈盈,語氣中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夏日炎熱,正巧皇上前幾日賞給本王幾張龍皮,這龍皮十分清涼,用它做成簾子掛在府中的涼亭上,就可以把暑氣阻隔在外。不如姑娘移步,隨本王到府上一觀。”
婧軒心中本是十分不樂意的,朝中梁王與宋王爭奪儲君之位,裴滿家一向保持中立,不好與梁王走的太近,卻也覺得這梁親王得罪不起,便隻好應下了。
梁王府的後園有個大湖,湖中心的假山高高聳起,頂部的泉眼咕咕冒水,從假山順流而下。湖的周圍種著枝葉繁茂的桐樹,樹下遍地雪白的蔥蘭,陽光下,樹影婆娑,那雪白的蔥蘭泛著點點金光,分外優雅。婧軒一路走去,隻覺得這王府中的景色帶著一種雅氣,連那湖邊的幾株紫薇,也修剪的簡潔大氣。王府的園中少有豔麗的花朵,連亭台樓閣也不富麗俗套,往來的下人無不低頭屏氣,腳步匆匆,想來是十分畏懼完顏亶吧。
湖邊的涼亭垂掛著龍皮做成的簾子,婧軒坐在其中,隻覺得周身清涼,竟與春日的早晨一般。完顏亶命下人備上了冰碗,又命人用雲扇給婧軒扇風。一時間,婧軒倒覺得這完顏亶,並不像表麵看著去那般冷酷,倒也有幾分細心。
“這冰碗,是用甜瓜果藕,杏仁豆腐,葡萄幹,鮮胡桃,懷山藥,棗泥糕製成,又在冰種放置了大半日,入口香甜可口,夏日吃來再好不過了。本王知道你素來不愛甜膩之食,喜愛吃酸,便命人將棗泥糕換成了山楂糕,你快嚐嚐,看合不合口味。”完顏亶麵色清若鬆映寒塘,不帶一絲微笑,看上去清冷出塵。
婧軒唇邊帶一抹淺笑,輕聲說道:“多謝王爺。”那冰碗果然清甜爽口,婧軒欣喜,不覺多吃了兩口。她一心品嚐美食,沒發覺眼前那人的唇角稍彎,眼底流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你若喜歡,我便命人日日送到你府上。”完顏亶說道。婧軒宛然一笑,正想回話,忽有一個侍衛,便伏在完顏亶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隻見完顏亶麵色波瀾不驚,起身吩咐了幾句,便跟著那人走了。
而那邊回廊裏,一雙冷死死地盯著涼亭那邊,佳人眉頭緊鎖,眼中鋒芒畢露,她雙手握成拳頭,長長的指甲在手心形成一道道印痕,繼而轉身離去,經過閱書齋,恰巧聽到從裏麵傳來的對話。
“據悉宋國九殿下趙椅,到我大金為質,三個多月前就來到中都,此人十分神秘,並不與朝中往來,他的姨母是皇後娘娘,隻是到京三月卻遲遲未入宮。如今住在驛館,陛下已派重兵把手,卻沒有限製他的行動。”完顏宗幹站在桌前,目光凝重。
“趙椅的姨母?是皇後娘娘?”
“是的!”
“此人與裴滿婧軒來往甚密,不知裴滿家究竟是何來意。”完顏亶眼中閃過的陰冷仿佛可以刺穿人心。
“合刺,你最近對裴滿家的姑娘饒有興致啊。莫不是……”
完顏亶劍眉微挑,眼中蒙上了一層月光般幽冷,“父親放心,合刺一向以大局為重,對女人並沒有興趣。完顏斜也死後,諳班勃極烈這皇儲的位置一直空缺。我娶她,是為了鞏固兵力,加強實力。穩固我在朝中的地位。”話音剛落,卻聽到門口傳來花盆傾倒的聲音,完顏亶開門看去,門口卻隻有一盆傾倒的花,裏麵的土已灑倒在地上。門口的人早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