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倦怠,傾瀉在毓秀宮庭院的玫瑰園上,微風輕拂,那枝幹上冒出點點嫩葉來。夢玫一襲鵝黃色的長裙,站在毓秀宮的庭院中。她麵上帶笑,唇角微微彎起,正拿著水壺給院中的玫瑰澆水。
高彩媛伸著懶腰從殿內走了出來。她麵色蒼白,發絲微亂,眼中還帶著幾分倦怠,一看便是剛睡醒的樣子。
夢玫淺淺一笑,放下手中的水壺,上前扶住彩媛。“主子睡醒了,今日天氣晴好,不如奴婢陪您去禦花園中散散步吧。”
高彩媛麵色慵懶,眼中多見擔憂之色。“這些日子,我總覺得身子越來越乏了,這一睡,整個下午都快過去了。去走走也好。”
禦花園中亭台錯落,玲瓏別致,疏密合度,腳下以卵石青磚鋪路。園中佳木蔥蘢,蒼鬆翠柏林立。繞過了雲悅亭後,有一座假山,山上的泉水順流而下,彙集成一潭清澈泉水,水中金色的鯉魚清晰可見,好似一個個富有生氣的小精靈一般,十分靈動。
夢玫扶著高彩媛一路走著。
高彩媛神色黯然,悠悠的說道:“都這麼多天了,皇上也沒來看過我。難道他一點都不在乎我們的孩子嗎?”說罷,不禁輕撫上自己的小腹,輕輕地拍了兩下。
夢玫道:“皇上朝政繁忙,也是情理之中的,說不好過幾日便來看主子了。”
高彩媛眼眶微紅,隻覺得鼻頭一酸,有幾分哽咽,“也不知道父親如何了,這麼些天都沒見過皇上,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皇後娘娘也不曾過來。”
夢玫聽此,也隻是默不作聲。她眼簾微垂,抿了抿嘴。
二人一路燒到假山後麵,遠遠地聽到有女子哭泣的聲音。高彩媛心中疑惑,便走進看去。隻見假山後邊的石凳上,夕顏坐在那裏,嚶嚶的哭著。
“你是坤寧宮的夕顏?”高彩媛輕聲問道。
夕顏聞聲,匆忙之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複起身行了個禮。“回宓才人的話,奴婢正是。”
高彩媛道:“今日天色正好,你怎麼坐在這兒哭起來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夕顏微微一愣,搖了搖頭,“多謝才人擔心,奴婢沒事。”
高彩媛麵色沉靜,微微揮手,示意夢玫退到一邊。“我知道,你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有什麼事情,不便說與我聽,那倒也無妨,我隻是見不得別人這般傷心的。你不必把我當成後宮的嬪妃,若是心裏難過,便說與我聽聽,隻當是有個人訴苦罷了,也好了結心中的憂愁。”
夕顏微微抬頭,見高彩媛這般誠懇,心中的防備便放下了一二,隻嚶嚶的哭了起來,把心中的苦水一並倒了出來。
“宓才人,你是知道的,奴婢出身卑微,原是梁親王府奴籍出身的使喚丫頭。不過擅長調製茶水罷了,這才被皇後娘娘看上了,留在身邊和沁心姑姑一同伺候著。誰是沁心姑姑和樂盈姑姑都是官人家的小姐,身份尊貴,一來二去的瞧不上奴婢。皇後娘娘也是對奴婢冷冰冰的,打罵什麼的都是常事。”說到此,便是掩麵哽咽著,痛哭流涕。
高彩媛眼中多見擔憂之色,上前輕輕地拍著夕顏的肩膀,輕聲安慰道:“你也是個苦命的丫頭,我也是庶女出身的,你這般的委屈,我可以理解。”
夕顏微微抬頭,看著高彩媛,隻覺得心中帶著一股暖流。“這也就罷了,隻是皇後娘娘太偏心了。同樣是在身邊伺候的,偏是沁心姑姑就要指給宮裏的太醫做夫人,怎麼到了奴婢這裏,就隻配嫁給奴才,隻配給人家作妾呢。”
高彩媛聽著,眼底深處帶著幾分陰翳,那冷光好似黑夜的芒星一般。她唇角不漏聲色的一撇,輕聲安慰道:“你也別太傷心了。你這般信任我,才將心中的苦悶悉數告訴我。我一向不喜那些繁縟禮節,人人生而平等,何苦這般為難自己呢。你以後有什麼困難隻管找我就好,我不會不幫的。”
夕顏哽咽著說道:“宓才人,您這般善解人意,將來必是有大福的。”
高彩媛微微一笑,說道:“皇後娘娘的話說的不對,你的模樣生的這般清秀,嫁給富人作妾豈不是可惜了。誰說你隻配嫁給奴才。我瞧著,你的麵相還是很有福氣的。”
夕顏眼中微微帶著些亮光,說道:“宓才人,您這話可是真的?”
高彩媛道:“自然是真的,當年的蘇墨琴也不過是涵采女身邊的宮女而已。隻要你肯用心,飛上枝頭變鳳凰也是有的。”
傍晚時分,天色昏暗,天邊的陽光悉數被烏雲擋住。一時間狂風大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