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的暖閣裏,婧軒脫簪散發,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妝紗暗紋外衣,坐在紫檀木雕花的桌案前。她眼中清澈,帶著淺淺的憂傷,手中握著一支毛筆,在紙上揮舞著。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婧軒眼眶微紅,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她伸手拿過桌案上的酒壺,就那樣對著壺嘴飲了一大口。
樂盈從殿外進來,拿過桌上的酒壺,說道:“娘娘,酒喝多了傷身子,別再喝了。”
一行清淚從婧軒的麵上落下,她從懷裏拿出那個荷包,哽咽著說道:“如果當初不曾遇見,又何必這般痛苦。樂盈,他說,他說此生有我在他身邊,他還有什麼奢求的。如果我想做皇後,他就去爭皇位,如果我想無憂無慮,他就陪你浪跡江湖。我為了他抗旨逃婚,與他結百年之好,可是他呢,他卻為了家國百姓拋棄了我。如今我貴為大金皇後,他,他又在哪呢?”
“娘娘,您喝多了。”樂盈拿過桌上寫著字的宣紙,放到燭火上燒了個精光。窗外的天黑漆漆的,那燃燒的宣紙在黑夜中跳躍著,格外刺目。
夏夜的風帶著幾分溫熱,完顏亶站在天開殿的門外,長風吹起他翻飛的衣袍。黑夜中,他雙目冷若寒蟬,宛若刀鋒,胸口的涼意卻如同這夜色一般。他抬手猶豫了片刻,複又轉身,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中。
夏日的禦花園總是帶著一抹翠綠,還有那繁花似錦的顏色。叮咚的泉水從假山上順流而下,彙成了一汪潭水。偶有蜻蜓拍打著翅膀,從水麵上點點而過,在水麵上落下一圈圈漣漪。
高子瑜穿了一件素雅的暗花長裙,發間以珊瑚簪花為飾,整個人看上去清新脫俗,不帶半點凡塵的氣息。她走在玫瑰園的小路上,對身邊的宮女百合輕聲說道:“明日一早,新冊封的妃嬪要到坤寧宮去聽皇後娘娘訓話,我才剛進宮,初次見麵得給其他人留個好印象才是。”
百合說道:“主子最擅長做糕點了,便做些玫瑰鮮花餅給皇後娘娘送去,皇後娘娘一定很開心。”
高子瑜笑著說道:“你倒是同我想到一處去了。”
二人正走著,看到前麵的玫瑰園裏放著一架秋千。高子瑜心中歡喜,一路小跑著,坐在了秋千上。
百合說道:“主子,您就在這兒蕩秋千吧。那玫瑰花有刺,若是傷到了主子可就不好了,還是讓奴婢去采花瓣吧。”
高子瑜嫣然而笑,輕輕點了點頭。
陽光很是熱情,帶著金光閃閃的光芒,傾瀉在歇山式的屋頂上,那日光好似一層金色的薄霧,籠罩在不遠處的回廊下。兀顏芷晴身著色澤豔麗的絹紗金絲繡花長裙,發間以金絲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為飾。她柳眉丹鳳眼,眼中多見囂張跋扈之色。
茴香站在她身邊說道:“主子,奴婢聽說禦花園有個大秋千,就在玫瑰園那裏,知道主子最喜歡玩秋千了,奴婢昨日特意打聽了路線,這就帶主子過去。”
兀顏芷晴得意一笑,說道:“就知道你最機靈了,快帶我去吧。”
從回廊一路過來,饒過雲悅亭,便到了玫瑰園這邊。遍地的玫瑰,一朵有一朵的姿勢。這邊的一朵好似亭亭玉立的少女,那邊的一朵還是花骨朵,看起來馬上就要破裂似的。微風輕拂,花瓣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在花葉上滾動著,好似一串珍珠項鏈似的,掛在玫瑰的枝頭。
兀顏芷晴站在玫瑰花叢中,見不遠處的秋千上坐著一個穿著土氣的女子,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怒氣。她雙眉微蹙,冷著麵孔說道:“她是哪裏來的宮女,竟然敢坐在這兒玩秋千?”
茴香說道:“主子,奴婢這就把她趕走。”說罷走上前去,對高子瑜吼道:“喂,你是哪個宮的宮女,這麼不懂規矩,見了晴寶林還不快跪下。”
高子瑜聞聲微微側目,瞥了兀顏芷晴一眼,唇邊冷冷一笑,並不作聲。
兀顏芷晴見高子瑜竟然沒反應,還敢瞪自己。心中的怒火燃上了眉梢,她快步上前,給了高子瑜一記響亮的耳光,嘴上惡狠狠的說著:“不懂規矩的賤婢,竟然敢和我搶東西。來人呐,把這個秋千給我拆了挪到如繪宮去,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跟我搶秋千。”
芷晴話音剛落,便跑上來幾個太監,把高子瑜從秋千上架了起來,一把推到一邊的草地上。還沒等高子瑜站起身來辯解一聲,兀顏芷晴已經帶著幾個太監,抬著秋千離開了禦花園。
“主子,主子你沒事吧。”百合從那邊跑過來,扶著高子瑜說道。
高子瑜麵色清冷,眼中帶著幾分怨氣,“晴寶林?竟然敢說我是賤婢,還推我。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她給我等著,我一定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這時,天邊有幾朵黑雲遮住了太陽,一時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