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華殿位於雨花閣後的昭福門內。夏日的陽光燦烈,到了快晌午的時候,暑熱漸漸上來。那日光傾瀉似金若銀,傾瀉在寶華殿明黃色的琉璃瓦上,發出金燦燦的光芒。蟬在高高的樹梢間鳴叫著,似是用生命在唱的演說家。空氣十分平靜,靜得連一絲風都感覺不到。
婧軒坐在寶華殿窗邊的桌案前,正抄誦著佛經。她眉若遠山含黛,目中剪水盈盈,麵色淡若秋水,好似從水中脫穎而出的芙蓉花一般。
樂盈站在寶華殿的門口,抬頭張望著。額上豆大的汗珠一顆接著一顆的劃過臉頰,她雙眉微蹙,抬手擦了擦汗水,進到了殿中。
“這夏日的天氣說來也怪,前幾日一連下了那麼多天的雨,別提有多涼爽了,站在外麵看一會兒雨,還冷得打哆嗦呢。這幾日倒好,太陽不過剛露了個臉,這暑氣就上來了。”樂盈站在婧軒身邊,一邊為她扇著扇子,一邊說道。
婧軒放下手中的筆,淺淺而笑。她抬眼看著滿頭大汗的樂盈,說道:“心靜自然涼,你這般急躁,自然覺得熱了。”
“娘娘,您被太後罰到這裏抄佛經,怎麼一點都不著急?這寶華殿又悶又熱,別說龍皮了,連冰塊兒都沒有,您若是中了暑氣可怎麼辦啊?”
婧軒淺淺而笑,說道:“本宮哪有那麼嬌氣,當年與皇上一同攻打宋國,攻打河南府時,我們中了敵人的圈套,糧草盡失,又被困在城中。我們整日靠吃野菜活命,那樣的日子,別提多艱苦了。”
婧軒話音剛落,周啟福上前行了一禮,“皇後娘娘,濟王爺求見。”
“濟王?”婧軒稍稍一愣,在腦海中思索了一番,才恍然驚喜道:“表哥,是表哥來了,快請他進來。”
“是,娘娘。”
“臣,完顏宗固恭請皇後娘娘聖安,娘娘萬福金安。”完顏宗固一襲灰白色祥雲仙鶴朝服,頂白玉為冠,進到殿中行了一禮。
婧軒的眼中帶著點點晶瑩,上前扶住他說道:“表哥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待完顏宗固抬起頭來,婧軒才看仔細他的麵龐。完顏宗固的麵上多了幾分沉穩,眼角的細紋讓他看上去有些滄桑。他不再如當年那般言笑吟吟,眉目之間也少了幾分神采奕奕之色。
“表哥,你還好嗎?當年皇上登基,將先帝的子嗣都封到西北、西南,這些偏遠地方。一別數年,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婧軒淚光盈盈,許是因為近日完顏亶受傷,又被太後罰來抄誦佛經的緣故。她的心底愈發柔軟起來,不管是見到裴滿炎也好,還是完顏宗固也好,那曾經的年少時光牽動著她,那來自親人的關懷,令她一度哽咽。
完顏宗固淺淺而笑,說道:“是啊,表哥也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深宮險惡,你清減了不少。”
婧軒低下頭擦了擦眼中的淚水,“人活在世,都有自己的不容易。表哥呢?怎麼突然回宮了?”
“春日的時候,收到了皇上的詔書,特準我今年回京祭拜先帝和母妃。誰知剛到京城,便聽聞皇上病了。我進宮也沒見著皇上,就到坤寧宮找你,你不在,我打聽了才知道,你被太後罰來寶華殿抄送佛經。寶華殿酷熱,究竟發生了何事?太後要如此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