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無處話淒涼(1 / 1)

春日的曲荷園清風順暢,岸邊的楊柳在春風中擺動著嫩綠的枝條。蓮花池裏,還沒有蓮花身影,隻是鋪滿了大大小小的荷葉,那荷葉綠瑩瑩的,放眼望去,滿目的翠綠。

婧軒坐在岸邊的草地上。日光輕柔,照在她的芙蓉麵上,平添了幾分柔美之色。她向湖邊探出頭去,見湖水中倒映的麵孔風華不再,便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她順手將耳邊的白發藏在耳後,眼前又浮現起當年,曲荷園初建時的盛況。這座曲荷園,是完顏亶命人,專門為她打造的。

那年的夏日,天氣炎熱,曲荷園中的蓮花卻開的甚好。蓮花池的邊上,站滿了宮女和小太監。穆才人、英寶林、媛寶林、舒婕妤也一並坐在蓮花池上的亭子裏,那亭子的四周掛著龍皮,整個亭中很是清涼,倒像是三月的清晨一般。幾個人一邊品嚐著清甜可口的橙子,一邊欣賞著池中的風景。那嬉笑聲,吵鬧聲不絕於耳,給炎熱的夏日平添了幾分熱情。

婧軒就坐在蓮花池上的亭中,她聽到那蓮花池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婧軒,婧軒。”

亭中的眾人紛紛起身,走到池邊,尋聲看去。隻見完顏亶一襲油綠色龍紋緙絲行服長袍,頂東珠龍紋為冠,站在一葉扁舟之上。他麵色清俊,眼底月光淺淺,唇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微風輕撫,吹起他長袍的一角,更添了幾分神韻,愈發清冷出塵。那小舟在湖麵上飄搖,沒過一會兒,便劃到了亭子邊上。

“我曾許諾夫人,種一池蓮花贈與。怎奈到皇宮之後,政務纏身,沒能將梁王府的蓮花悉數搬來。好在如今這蓮花開好了,夫人看看,可還滿意?”

婧軒眼眶微酸,盈滿了點點淚光。她掩麵拭去落下的清淚,笑著點了點頭,“夫君以誠相待,早已在妾身心中種下了一片蓮花,那蓮花明豔,在妾身心中養的甚好,一年四季,常開不敗。”說罷伸出手去,握住了完顏亶修長的指節。

這時,不知哪裏來的一滴水,落在了婧軒麵前的湖麵上,圈圈漣漪在湖麵蕩漾開來,模糊了婧軒的倒影,也將她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婧軒站在蓮花池邊,小聲呢喃著,清風吹落了她眼中的熱淚,“安兒,母後來看你了。”

樂盈從坤寧宮出來,到處找不到婧軒,聽清掃的宮人說,見婧軒去了曲荷園那邊。她嚇得心頭一顫,以為婧軒要自尋短見,又急匆匆跑到嘉慶殿去把柔嘉喊來。

完顏柔嘉一路小跑著,趕到了曲荷園,見婧軒獨自站在蓮花池邊,不由得心中一緊,上前抱住了婧軒。

“母後,母後你這是做什麼?你不要嘉兒了嗎?嘉兒沒有了弟弟,不能再失去母後了。母後沒有弟弟便不想活命,那嘉兒呢?若是沒有母後,嘉兒如何支撐自己呢?”柔嘉緊緊的抱著婧軒,滾燙的熱淚打濕了她的麵龐。

婧軒微微一愣,想著嘉兒一定是以為自己要尋短見,便笑著拍著柔嘉的背,“怎麼會呢,嘉兒是母後的小心肝,母後怎麼會不要你呢。”

“母後,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嘉兒想念母後的懷抱,想和母後一起放風箏,想同母後比試劍法。想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完顏柔嘉趴在婧軒的肩上,失聲痛哭起來。

婧軒輕撫著柔嘉的麵龐,眼中的熱淚從臉上滾落,“我的嘉兒十三歲了,如今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母後答應你,一定快點好起來,陪你放風箏,陪你練劍。”

傍晚的春風吹進養心殿中,帶著絲絲暖意。窗邊的粉彩瓷雙耳花瓶中,插著幾枝開的正豔的桃花,那桃花顏色鮮豔,十分嬌媚,聽說是建章宮的唐括美人最喜歡的花。

“皇上,臣妾打算搬到青蓮山莊住一陣子。”婧軒跪在養心殿中,淡淡的說道。

完顏亶一襲明黃色祥雲龍紋長袍,端坐在椅子上。他麵色清肅,眼中月光冷峻。“朕不準,青蓮山莊不比宮裏,那裏潮濕,不適合你養病。”

婧軒麵無表情,冷淡的說道:“皇上,臣妾心意已決,不必再說。隻是走之前,有一件事情,想求皇上做主。”

“你說吧。”

“嘉兒十三歲了,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臣妾知道,她與唐括家的辯公子兩情相悅,還請皇上做主,成全他們二人。”

完顏亶眼中冷肅,他本以為瞞著婧軒自己的病情,沒想到卻將她越推越遠。他劍眉緊蹙,右手緊握成拳,“朕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