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落葉,綠湖中的蓮花都已敗落,落葉飄零,隨風而去,落在綠湖的水麵上,好似一葉小舟。初秋的雨十分清涼,連帶著天氣也冷了下來。屋簷上的雨水從高處落下,發出“叮咚”的聲響,那雨珠落在摘月軒門前的地麵上,漸起一朵朵水花。
婧軒獨自倚坐在摘月軒門前的回廊下,癡癡地望著外麵的雨簾。她麵色淡漠,眼中帶著無盡的惆悵與淒涼,不時的舉起手中的酒杯,飲上一口。
樂盈從屋中走了出來,輕聲對婧軒說道:“娘娘,下雨的天氣濕氣重,您還是到屋裏去吧。”
婧軒輕輕搖了搖頭,複拉了拉身上的衣袍,仍是癡癡地望著前方。
樂盈回過頭去,看了怡人一眼,見怡人手上拿著本詩集,便淺淺而笑,複又對婧軒說道:“娘娘,您不是最愛讀詩集了嗎?奴婢給您拿一本來吧。”
樂盈見婧軒仍是沉默不語,心中不僅暗暗歎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天上的雨水打濕了婧軒的麵龐,她恍然間落下兩行清淚來。“到底是因為本宮的私心太重,才會害死了令儀。當初,若本宮認罪伏法,又怎會害她落到如此下場?”
樂盈見婧軒痛苦的樣子,不禁暗自抹起眼淚來。這樣的話,婧軒每天都會念叨很多遍,她日日勸慰,怎奈婧軒就是過不了心裏這道坎。
“娘娘,事已至此,您就別想太多了。穆嬪娘娘在天上看著您呢,她若是知道了您這般痛苦,會不安心的。”
這個秋天,萬籟俱寂,所有的事情好像都終結了一般。那些回憶在婧軒的眼前飄蕩著,一日一日,總覺得度日如年。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傍晚時分,天色昏暗,青蓮山莊的燈都亮了起來。黑暗中,隻聽到一陣急促的聲音,不過片刻,周啟福急匆匆的跑到摘月軒的門前,“撲通”一聲,跪在婧軒身前。他麵帶喜色,眼中帶著一抹希冀。
婧軒坐在回廊下的椅子上,淡淡的掃了周啟福一眼,“怎麼了?”
“皇後娘娘,好消息啊,小六子找到了。”周啟福又驚又喜的說道。
婧軒聞言,一下子來了精神。她猛地從椅子站起來,“找到了?人呢?”
“奴才派出去的人把他綁了回來,這會子關到柴房裏去了。”
“快,快帶本宮前去。”
周啟福“嗯”了一聲,急忙提了掌燈引在婧軒身前。樂盈和怡人也一並跟在婧軒的身後。天上的雨停了,空氣中清涼涼的,帶著一股泥土的氣息。
柴房裏,十分昏暗。怡人拿了盞燈放在房中,這才能看得清楚。隻見柴房的一個角落裏,坐著一個髒兮兮的男子,那人衣衫破亂,頭發也是雜亂無章。
周啟福拉過房中的一把椅子,放在婧軒身前。
“皇後娘娘,這個人就是小六子。當年給閔賢皇貴妃送毒藥的,就是他。”周啟福說道。
婧軒在椅子上坐下,那一刻她的心跳極快,好似黑夜裏的一根救命稻草,想要拚命的抓住,想著這麼多年,敏憶的事情總算有了著落。
“皇後娘娘,您抓錯人了,奴才不是小六子啊,奴才是會蘭才人身邊的小九子啊。皇後娘娘饒命啊,饒命啊。”地上的男子哭喊著說道。
婧軒微微一愣,對周啟福問道:“怎麼回事?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周啟福說道:“回娘娘的話,此人就是害死閔賢皇貴妃的小六子,千真萬確。當年奴才派人前去查案,發現宮裏根本就沒有叫小六子的奴才,連宮女也沒有叫小六子的。仔細排查發現,就在閔賢皇貴妃出事的第二日,毓秀宮會蘭才人身邊有個叫小九子的太監不見了,奴才派人去問,有人說小九子死了。奴才心中懷疑,就派人拿著畫像到小九子家去。誰知,這小九子和畫像上的人長得一模一樣。這小子雞賊的很,一個不留神,讓他給跑了。這臭小子,跑了這麼多年,為了不被抓住,竟然不惜自毀容貌。讓奴才好找。前些日子,他在湘泉郡鬼鬼祟祟的,想要到宋國去,被裴滿家的死侍發現了,這才把他帶了回來。”
周啟福一邊說著,一邊抓住小六子的臉,“怡人姑姑,你快看看,當年送毒藥的人,是不是他。”
怡人用衣袖抹了抹眼睛,細細看去,過了片刻,哽咽著說道:“是他,就是他沒錯,那天晚上,他端了桂圓八寶粥來,說是穆嬪娘娘讓送來的,誰知,誰知……就是他,他的模樣,我一直刻在心裏,一刻也不敢忘,就是在等這一天,說什麼也要把他給指出來。他,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怡人說著,便泣不成聲。
婧軒的雙唇微微顫抖,她等這一天,等了這麼多年,為了這個信念,她一直支撐著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說,都給本宮說出來,若是敢落了一個字,本宮就剁了你的頭,拿去喂狗。”
“皇後娘娘,您讓奴才說什麼呀,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小六子跪在地上,哭著說道。
婧軒朝周啟福使了個眼色,“去把蕭侍衛,還有山莊裏的下人都喊來,今晚,怕是睡不成了。”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