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上的一個山洞裏,火光在黑暗中閃爍著,跳躍著。天邊的雨漸停漸歇,落了滿樹的蒼翠。我蜷縮在火堆邊上,身上披著那個少年的外袍。
“你是誰?是父親和哥哥讓你來找我的嗎?”我看著那個少年,小聲問道。
夜晚的山中格外清涼,又因為下了雨的緣故,愈發潮濕寒冷起來,仿佛一下子就到了深秋的時節。山洞裏生著柴火,幽暗的光線打在少年清秀的臉上,閃著點點光暈,少年眉目俊逸,眼底溫潤如墨玉一般。
“我叫趙椅,是宋國的九皇子。父皇派我來向大金談和,恰逢裴滿將軍帶領親隨將領來祁山狩獵,便一同前來探個究竟。你放心吧,我已經向你父親發出信號,他們馬上就能找過來了。”趙椅目光溫和,唇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
我輕輕點了點頭,忍不住朝趙椅多看了兩眼。誰知清涼的天氣,竟還是低擋不住蚊子的盛情。山洞中不知哪來那麼多的蚊子,在我的腿上咬了一個又一個包。我身上癢得抓心,便毫不避諱的掀開裙子不停地抓繞。
“這裏好多蚊子,快把我的血吸幹了。”我嘟著嘴,不悅的說著。
趙椅看了看我,走到我身邊坐下,隻見他從自己身上的荷包中,又掏出一個同樣的小荷包來。“這裏麵裝的是薰衣草製成的香料,它可以安撫人的情緒,改善睡眠,同時也是驅蚊的上品。就送給你吧。”
我抬眼看去,隻見水青色的荷包上繡著一把鋒利的劍,劍柄還有一個玉蘭花的墜子,我放到唇邊,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人神清氣爽。
“真的送給我嗎?謝謝趙椅哥哥。”我欣喜地笑著,眼目中帶著一股動人的靈氣。我把荷包掛在腰間,又對趙椅說道:“趙椅哥哥,你能做婧軒的朋友嗎?”
“得裴滿姑娘為友,是椅之幸也。”趙椅眉眼溫潤,輕聲說道。
我低頭想了想,又問道:“看你的年紀,與我哥哥相仿。如今戰火四起,天下未定,趙椅哥哥可有何誌向?”
趙椅微微垂眼,想了片刻,方說道:“誌向?椅願天下太平百姓安樂,然後尋一方淨土,盡享天倫之樂。”
他頓了頓,問道:“那你呢?”
我輕輕咬了咬下唇,眉目一彎,笑著盯著趙椅,說道:“我希望,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父親和哥哥找來的時候,我竟然靠在趙椅的身上睡著了。我深刻的記得,趙椅的麵龐,還有那與他分別時的不舍。從那天起,他眼中的繁星一直在我的心中跳躍著,一刻都不曾停歇。
在那之後的多少個日夜裏,他的麵龐始終在我的腦海中,令我魂牽夢繞。我開始關心朝中局勢,關心宋國的動蕩,希望能聽到關於他的消息。隻是時間一點一點打磨著,他的臉龐在我的心中一點一點變得模糊。我以為再也見不到那個翩翩少年。
時光荏苒,一晃便是六個年頭。
“父親在前線受了傷,我奉皇上之命,過幾日便要帶兵到前線支援了。”銅鑼巷中,我與裴滿炎並肩而走。他眉目俊朗,看著我說道,“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到茶樓聽戲,哥今日便帶你去看看。”
我淺淺而笑,扶了扶腰間掛著的荷包,說道:“哥哥,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千萬小心。父親很固執,你一定要叮囑他好好休養,實在不行的話,就讓他回來養傷吧。”
裴滿炎的眼中帶著一種疑惑的眼神,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我嘴中說出來的。“我們婧軒當真是長大了,如今也是個懂事的大姑娘了。”
我嫣然而笑,“哥哥,你快別打趣我了,不是要去茶樓麼?還有多遠啊?”
裴滿炎指了指前麵的一塊兒牌匾,隻見上麵用女真文與漢文兩種字體,書寫著“碧螺春”三個大字。這茶館建於北海湖邊上,銀葉掩映之中,站在二樓的窗邊,便可以將北海湖周邊的景色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