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寶敲門進屋,“總裁,全球視頻會議定在二十分鍾後開始,會議大約五十分鍾結束,十五點二十分的時候你要和CCM的總裁進行增值業務合並洽談,今天晚上暫時沒有安排,剛才江慧心小姐打電話來,說老太太這幾天總念叨你,問你晚上是否有時間回家陪老太太吃飯。”
江越舟一直背對著門,隻是若有若無地點點頭,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李阿寶等了等,隻是這幾秒鍾的時間,在這溫暖入春的辦公室裏,感覺身上隱隱泛起一陣寒意。
跟了江越舟這麼多年,李阿寶早已經習慣他的脾氣和作風,然而也正因此,更能察覺出一些極其細微的變化。一貫冷漠沉穩的老板這些天很反常,每天一早晨來了就投入工作,直到晚上下班了還不走,他的這種對工作的狂熱,那種累到亢奮的神情,讓李阿寶看著都有些不忍。
她知道一定是江越舟的家裏出了事情,在前些日,出差回來的江越舟就獨自在從前的公寓裏住了好些天,那幾天他也總是心事重重的。直到臘八那天老太太打電話叫他回大宅吃飯,才終於看見他臉上有了一絲和藹。
原本以為這場小小的風暴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誰知第二天向來雷打不動按部就班的老板竟然一上午都沒有出現,下午再來時,就是現在這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李阿寶等了很久,都不見江越舟再有動靜,於是心裏更加確定自己這個時候撞進來是十分的不合時宜,小心的悄悄退了出去。
連著數天的休息不好,讓江越舟的頭隱隱的難受,但是他覺得心裏更難受,像是整個心髒都被誰惡意的攥住了似的。
他沒想到葉貝貝會打來電話催著離婚,這讓從來都鎮定從容的他有些惱羞成怒。
以他倨傲的脾氣和雷厲風行的作風,在葉貝貝那天提出離婚後,他就會在三天內將離婚協議送到她眼前,因為他的權威從來容不得別人的挑釁,以他的性格是任何事情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塵埃落定才爽快。
可是他卻在有意無意的回避這件事。
回避是因為什麼,不舍的嗎!
這些天每到晚上五點半左右,沒有應酬的話他就會無意識的停下手邊的工作,拿起鑰匙想要回家。可是已經站起了身,才清醒,自己已經沒有家了,已經沒有那個曾屬於自己的安穩寧靜溫暖的家。
從前不曾在意的事情,這些天卻在腦海中出現的越發清晰,葉貝貝一顰一笑,一怒一悲,甚至幼稚得讓他可笑的言語,總能想起她坐在沙發上如同小孩子一樣聚精會神看電視的樣子,或者斜躺在床上翻書,或者是百無聊賴的拿著電吹風,等著他洗完澡後給他吹頭發……
他甚至會無意識的一次次拿起電話,順手按出家的號碼,但又逐個數字的刪除,他已經沒有家了!
江越舟使勁的搖搖頭,可笑,多大的人了,竟然還戀上家了,豈不讓人笑話!
外麵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些,整個城市都變得麵目模糊,江越舟在長久的靜默之後,慢慢踱回辦公桌前,為自己點了支煙,隻吸了兩口便又不耐煩,伸手草草掐掉,然後又去拿電話,“王律師,請你馬上為我擬定一份離婚協議!”
他堅信他能戒掉這個癮頭的。畢竟還沒有他不能的事情。他的生活哲學就是接受,並尋求更好的生存方式。他那天已經向她承認自己錯了,可是她不願意原諒,那他也隻好接受這個錯誤,在這已經開始的錯誤上漸行漸遠,卻不會再選擇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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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下午二點鍾的時候,葉貝貝接到了江越舟律師的電話,江越舟身邊的人都如同他一樣,嚴謹,一絲不苟,像上緊發條的鬧鍾。
隱晦了多日的天,在這天難得是萬裏無雲,晴朗的藍天如同透明,耀眼的陽光刺的她有些眼睛疼。
律師和葉貝貝約見的地方是民政局對麵的一個茶樓,葉貝貝對離婚程序一無所知,她以為江越舟派個律師過來就給她打發了。到了才知道,律師隻是把提前擬定好的離婚協議給她看,說江越舟現在有個會,大約二十分鍾後會到。
王律師從他手邊的卷宗上拿出一疊一疊的文件在葉貝貝的麵前擺開,白紙黑字,標題醒目,上麵分別是江越舟的動產,不動產,股票,基金,個人存款,所有的都已經做好了公正,江越舟已經簽好了名字,每一份都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