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郡王(1 / 3)

景龍元年的清明,宮廷中諸人都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悲涼情緒中度過。祭典亡故的親人也就罷了,主要是韋皇後沒由來得情緒極端不好,動輒發火責罰宮人。不但服侍她的宮人提心吊膽,就連宮妃和命婦們,也都低調謹慎,生怕觸了皇後的眉頭。

“這麼大一筆錢,竟然就被他幾場豪賭,全給輸光了?”韋皇後怒氣衝衝地在殿中來回踱步。上洛王和王妃跪在下方,大氣不敢出。

“廢物!混賬!看看阿兄你養了個什麼孽種出來!”

上洛王被妹子罵得老臉一陣青一陣白,卻也不敢反駁,隻哀歎道:“是我教導不嚴,皇後息怒。大郎這孩子就是個冤孽呀,就是投胎來咱們家討債的!”

“他還不快滾回長安,還呆在外麵作甚?”韋皇後怒道,“我說呢,之前他和崔景鈺起了齷齪,我還當是崔景鈺閑事管得太多。現在才知道,崔景鈺說他結交了江湖人士,根本不是誣告。虧我還這麼信任敬郎。因他抱怨,才把崔景鈺先召了回來。結果倒給了他方便,做了一回散財童子!”

上洛王夫婦苦不堪言,隻得不住謝罪。

“這錢還追得回來嗎?”韋皇後問。

崔景鈺在旁邊靜默半晌,此刻方上前答道:“臣在事發後立刻派人去調查了一番,覺得此事難辦。世子身挾巨款,招搖過市,行事又比較……這自然會引起江湖上一些人的注意。我後來審問了世子身邊的人,說世子受人糊弄,帶人上了船,還開了箱子給他們看。這才讓那些人起了賊心,哄騙世子去豪賭。”

韋皇後惡狠狠地瞪了上洛王夫婦一眼,“看你們養出來的兒子,真是蠢笨得豬都不如!”

崔景鈺道:“臣也略知江湖上那些賭莊的門道。他們暗地裏組織極大,繁雜如蛛網。那些巨額錢財一被他們弄到,就立刻打散,分到各處,就猶如溪流彙入江海,實在再難尋蹤跡。縱然找尋到幾個前頭的賊人,可錢怕也追不回來了。況且,若是大肆追查此事,走漏了風聲,對皇後和大王的名聲……怕到時候聖人問起,也不知如何答的好。”

韋皇後捂著心口跌坐在榻上,喘息道:“廢物!韋敬這個廢物!我當初就不該聽他的話,將你調回來的……”

安樂勸慰道:“雖然說是巨款,可是比之咱們的家業,也不算很多。這筆錢丟了,阿娘再去其他地方弄回來就是。為這個事,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我是氣他如此不爭氣!”韋皇後道,“阿兄,他若回來了,也不用來見我。讓他在家裏好生閉門思過!”

上洛王夫婦有苦說不出,狼狽而去。

崔景鈺不動聲色地朝安樂使了個眼色。安樂會意,對韋皇後道:“阿娘,女兒覺得這筆錢,丟得實在蹊蹺。鈺郎回來前,本已將事情安排得萬無一失了,怎麼阿敬還會犯這麼大錯?”

“你是說……”

“女兒是擔心,莫非不是舅父偷偷將這筆錢私吞了吧?”

韋後愣住,“這……你舅父也不至於是這等目光短淺之人。這筆錢雖然大,卻也不是什麼傾國的財富。為了這點錢得罪我,我看他還不敢。”

“女兒卻是聽說,舅父近來可缺錢了呢。”安樂嗤笑,“舅父和阿敬都好賭,欠了不少巨額賭債。家裏幾個女孩年紀都又大了,需要嫁妝。我聽說阿敬的娘子的嫁妝,都被舅母占去了大半,弄得是世子夫人的娘家好不抱怨。”

韋皇後的親生兄弟早年全都死了,韋溫隻是個族兄,原本和韋皇後並不親近。今上複位以後,韋皇後給亡故的父親求請,追封了上洛王。為了有人繼承爵位,傳承韋家這一房的香火,才從族中尋了韋溫來。

兄妹兩個原本就不親近,自然說不上多信任對方。韋家本也不是名門望族,家中有諸多陋習,常被京中世家取笑。韋皇後對娘家更是恨鐵不成鋼。

安樂公主隨口說說,卻讓韋皇後對上洛王一家更加置疑了幾分。

“鈺郎如何看?”韋皇後問。

崔景鈺慢條斯理道:“若要查清楚,就得去查上洛王的私賬。這就乃是韋家的家事,臣不好插手了。”

“這事弄到如今,段家雖然自取滅亡,我們韋家竟然也沒落得半點好!”韋皇後揉著額角,“唉,沒一件事省心。若是大郎還在,若是大家肯廢了太子,立你為皇太女……”

“阿娘,”安樂道,“去年咱們正經上書請了一回,耶耶本已心動,魏元忠那老頭兩三句話就打消他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