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段聯姻(2 / 2)

丹菲送嫁,上了牛車,一路跟到了段義雲的將軍府。

段義雲如今隱姓埋名,用的是其母的姓,冒充他舅舅的庶子。文家眾人,也隻有他嫡親的舅舅和外公知道他的身份。他舅母自然看他不順眼。可是這兒子是家中最有出息的,也隻有對他客氣三分。

這個今日將軍府裏來的都是文家的親戚,外間酒席正是熱鬧,本分了男女席,隻因酒酣耳熱,屏風帷帳都挪走了,眾人歡聚在一起說笑飲酒。

丹菲今日出宮頒賞,穿的是極正式的女官禮服,係著青裙紅杉,同一群姹紫嫣紅的仕女們在一處,十分顯眼。她妝容十分精致,唇紅齒白,眸若秋水,眉間貼著嫣紅花鈿,耳上掛著紅珊瑚金墜,發髻頭麵雖簡單,可襯著一身宮裝,顯得極有一股端莊秀雅的風韻。

滿堂喧嘩笑鬧,觥籌交錯,李隆基隔著輕擺的帷帳,遠遠凝視著女賓席那頭的少女。

時間似乎過得極快,眨眼就已過去兩年,當初那個麵黃肌瘦的女孩,已脫胎換骨,就像一朵含苞的花開始綻放,又像明珠被拂去了灰塵。丹菲以她自己堅毅的心性、圓滑的手腕,在那個壓抑的深宮之中生存了下來,並且開始嶄露頭角。

但是這個女孩的強悍也讓李隆基潛意識裏同她保持著距離。他吃過太多強悍女人的苦,縱使佳人再美,也沒法讓他對之放下戒備而傾心寵愛。

段義雲過來謝賓客。丹菲忙端著酒杯起身,和他敬酒。段義雲已在席上轉了一大圈,喝得有些醉了,望著丹菲這張熟悉的麵孔,心裏五感雜陳,情不自禁就拉著她的手,道:“阿菲,我成親了,我對不起……”

丹菲急忙用一杯酒堵住了段義雲接下來的話。

“文將軍酒吃多了,認錯人了吧?”丹菲笑道。

“阿菲是誰?”文家一個多嘴媳婦問,“大兄弟可別惹怒了新夫人喲。”

旁人一陣大笑。

段義雲清醒了幾分,扶額苦笑,“確實是喝多了。”

丹菲搖了搖頭,端起酒杯,道:“奴同錦娘是結義姊妹,將軍便是奴的姐夫。妹子在這裏祝姐夫和阿姊恩愛和美,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段義雲眼眶微微發紅,將酒一飲而盡。

丹菲還欲再說幾句祝福的話,段義雲卻是將酒杯一甩,轉身大步走開。

旁人當段義雲不樂意被韋皇後指了一個名節有損的女子為妻,於是對皇後女官也沒什麼好臉色。文家幾個女眷還急忙替段義雲賠不是,生怕丹菲回去在韋皇後麵前胡說。

丹菲苦澀一笑,借口天色已晚,帶著隨行的宮婢回宮去了。

***

劉玉錦和段義雲成親後,就關起門來安生過日子。

文家嫌棄劉玉錦的人不少。不過劉玉錦也遠非當初那個遇事就往丹菲背後躲的女孩。她如今沉穩了許多,榮辱不驚。不論妯娌們說什麼,她照舊孝敬長輩,服侍丈夫,料理家事,事事都做得挑不出錯來。段義雲信守對丹菲的承諾,也十分維護妻子。

文家人也見這劉氏安分賢惠,對她的態度便漸漸好了。段義雲後來帶著劉玉錦搬出來單住。劉玉錦做了當家主母,再不用看人臉色。

丹菲在他們夫妻倆進宮謝恩的時候,同他們見了一麵。

劉玉錦換了婦人妝扮,立刻顯得成熟了不少。她一路走來,眼神沉穩,儀態端莊,再沒有像當年一樣左顧右盼,玲瓏生輝。

好巧不巧,今日薛崇簡也帶著新婚妻子方城縣主進宮來。兩對年輕夫妻碰麵,神色各異,想必心裏都不舒服,唯獨便宜了一旁看熱鬧的宮人。

薛崇簡蒼白著臉,草草拱手而去。方城縣主倒是最鎮定的,還拉著劉玉錦親親熱熱地說了幾句話。

丹菲站在一旁,如臨大敵,等著萬一方城縣主出言不遜,自己好為劉玉錦解圍。不過方城縣主精明得很,幾句閑話說得體麵妥當,教人挑不出錯來。劉玉錦也應對得落落大方,冷淡卻又不失禮。

丹菲鬆了一口氣,又有點無用武之地的失落。

“別替我擔心了。”劉玉錦對丹菲道,“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我衣食無憂,又有誥命,夫君又敬愛我,我已比絕大多數女子好太多了。一點難堪,同你在宮裏吃過的苦比,也算個什麼?我已不是個孩子了。”

丹菲握了握她的手,盡在無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