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九成宮出了刺客一事後,李隆基立刻就將宜國公主軟禁於公主府。原因無他,就是因為是宜國公主慫恿他去九成宮狩獵的。雖然李隆基是將計就計,可也暴露出了宜國公主與太平公主勾結的事實。
之後,李隆基肅清完了太平黨羽,抽空將李碧苒召到跟前來。
李碧苒素衣披發,兩眼通紅,跪地不起,一味哀哀痛哭,仿佛悲傷得話都說不出來。
李隆基緊咬牙關,半晌道:“你太讓我失望了,阿苒。”
李碧苒哭得不能自己,“大家,我真的是不得已呀,大家……”
“什麼不得已?”李隆基麵若冰霜,“是你勾結太平公主謀害我,還是你當初在突厥王庭時,同突厥王子——你的繼子匐俱私通,明知道默啜要襲掠朔方,卻知而不報?”
李碧苒猛地抬頭,麵色慘白如死人。
李隆基拍案,憤怒咆哮,“還是因為你生的那個小王子,本是匐俱之子。默啜察覺,才怒而要殺你?”
李碧苒癱軟在地,絕望地喘息,“你……你都知道?”
“聖人都知道了。”劉玉錦得意道,“李碧苒身邊那個婢女宋紫兒,知道她一切的見不得光的事。李碧苒同舅父關係冷淡後,又要提防舅父背叛她,就派宋紫兒來盯梢。舅父溫文爾雅,那宋紫兒不禁傾心於他。後來李碧苒被幽禁,宋紫兒連夜逃到別院投奔我舅父,將李碧苒的老底全都兜出來了。”
丹菲蹙眉,“雖然這婢女揭露了李碧苒的底細,可這等背主之人……”
“我明白。”劉玉錦道,“舅父經曆了此事,覺得自己被李碧苒連累了不怕,就怕我兩個表弟也被拖累了。所以他次日就將宋紫兒交到了聖人手中。聖人還好生安撫了舅父一番,讓他不要擔憂。”
雲英冷笑道:“李碧苒若好好做她的公主,不摻和這些事,她現在依舊平平安安的。”
“她想要的太多了。”丹菲道,“光是做公主,滿足不了她,所以她才會被太平掌控,被拖下泥沼。”
雲英問:“那如今聖人打算如何處置她?”
李碧苒逃脫了一死。李隆基剝奪去了她的公主封號,將她送出了長安。
“她也不會再回來了。”丹菲道,“聖人對她已死了心,沒有殺她,就是對她最後的憐憫。”
作為駙馬,劉玉錦的舅父還必須隨同李碧苒離京。劉玉錦對此頗有微辭。不過為了補償郭舅父,李隆基將郭家兩個男孩都安排進了千牛衛,等他們再大些,還會再給任更高的職務。
年末,丹菲的身子已恢複了大半,終於可以進宮謝恩了。
王皇後親熱地留她用了午膳,妃嬪們都來作陪,給足了丹菲這個秦國夫人麵子。
丹菲這才終於見到了久違的公孫神愛。
公孫神愛顯然在宮裏混得並不好。她削瘦了許多,眼中的神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幽怨之氣。她依舊很美,可是在姹紫嫣紅的後宮之中,卻不再如同以往那麼顯眼。後宮裏滿是美麗而又聰慧的女人,公孫神愛顯然鬥不過旁人。
趙麗妃依舊是宮中最得寵的妃嬪,她所生的郢王李嗣謙被立為了皇太子,父兄皆在朝中擔任官職。丹菲冷眼看她眉飛色舞,意氣風發之態,再看著謙和敦厚的王皇後,心裏很是有些不舒服。
宴席之後,丹菲同王皇後在大明宮裏散步消食。路過含涼殿時,丹菲不禁抬頭多看了兩眼。
“懷念這裏嗎?”王皇後問。
丹菲淺笑道:“說句實話,我一度是很不喜歡大明宮的。我畢竟在這裏度過了一段非常壓抑的歲月。可是如今看來,卻覺得沒有那一場磨練,我也不會有今日。所有的艱辛付出,都是有回報的。”
王皇後讚許地點了點頭。
自雨亭裏,李隆基正在等著她們。
“阿菲,”李隆基很親切地喚了一聲,“我欠你一條命呢。你說我該如何還?”
丹菲一本正經道:“那陛下就再賜臣妾一槲金珠好了。”
眾人大笑。
李隆基望著太液池粼粼波光,又看著丹菲清瘦而秀美的麵孔,道:“崔景鈺真是個幸運之人。”
日頭西斜,丹菲出宮來。
宮門外,崔景鈺身影筆挺,佇立在牛車旁。
兩人相視而笑,冬日斜陽暖融融地,照在他們身上。
時光過得飛快,仿佛眼睛一睜一閉,就又是一年。
劉玉錦果真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段義雲樂瘋了。吃滿月酒的時候,崔景鈺第一次抱了抱孩子。他動作小心翼翼,眼中充滿欣喜。丹菲在旁邊看著,忽然有些心酸。
丹菲後來在一次遊園會上見到了孔華珍。她已是兩子之母,隨夫君上京。她豐腴了些,神態安詳,看得出日子過得很好,對丹菲也還是那麼熱誠友好。丹菲同孔華珍愉悅地聊了許久,都識趣地避開了男人有關的話題,隻談談彼此這些年的生活閱曆,沿途見聞。孔華珍是個很好的談話對象,她博聞強識,談吐優雅,帶給人一股如沐春風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