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冰達板之雄奇(1 / 1)

新疆之大,無奇不有,有熱如火州之吐魯番,有冷若冰窖之冰達板,雪海火州,遙遙相對,炎涼映照,極宇宙之奇觀,亦塞外之雙絕。特誌之,聊備臥遊。

冰達板位烏什縣境內,為通伊犁之捷徑。烏什縣居本省之極西,與蘇聯之哈拉湖接境,西距蘇聯境隻六十英裏。其地原為漢之溫宿國地,以其弱小,常服役於匈奴,迨班超攻破姑墨城,始隨匈奴降漢。光緒九年,置烏什直隸廳。民國後改為縣。原為回部四大城之一。四大城者,即阿克蘇、疏勒、莎車、烏什。境內幅員廣闊,沃野千裏,惟地曠人稀,全人口隻四萬七千眾,幾全部為維吾爾人。已成渠道凡二十五條,總長二千餘裏,灌溉良田五十餘萬畝。田疇相望,綠草平鋪,人民既耕且牧,農牧並重。山清水秀,花木如雲,有燕子山、柳水泉、九眼泉等名勝。夏時,萬花爭妍,百鳥齊鳴,徘徊其間,恍若身在“兩岸桃花夾古津”之桃源勝地。

烏什,維語峭峰險要之意。地勢漸北漸高,萬山重疊,峭峰欲飛,中有穆肅爾達板,高六千公尺,滿山皆冰,巉險不可盡狀。《回疆風土記》雲:“回語穆肅爾,譯作冰意,達板譯作山意。在烏什伊犁之間,為南北兩路緊要必由之孔道。其北為克噶察哈爾海台,南為他木哈他什台。兩台相距一百二十裏,中即冰山。由克噶察哈爾海台南行,經雪海,約二十裏,即冰山。無土沙草木,一望皆冰,冰之厚薄,初不知其幾何尋丈。層巒疊嶂,千仞攢空,巉巉如嵩華者,皆冰也。自裂隙處下視,正黑不見其底,水流之聲,澎湃如雷鳴。人聚駝馬之骨,橫布其上,乃可置足。陡絕處,亦鑿有冰磴,陟降攀援,滑聿萬狀,跬步不謹,輒落冰澗中。時聞冰裂,其聲琅然,山穀相應,經其地者,人畜魚貫行,莫不惴悚。冰上皆石塊石子,小者如拳如栗,大者如屋如樓。往往有數丈大石,惟徑尺冰柱支撐而立,人必於其下往來。設中途日暮,暗不能行,須擇厚大石,伏於其上。夜靜,聞有鉦鐃鍾鼓之聲,絲竹管弦之奏,通宵聒耳,則遠近冰裂之繁響也。其冰亦長漲無常,時或突起,則高三五百丈,時或沉陷,則下三五百丈。道路亦無一定之所。八十裏始盡(按冰山高出海麵三千四百九十米)。雪海在冰達板(即穆肅爾達板)北行九十裏。其地圍五百裏,一片純陰積雪,終年不消,其深莫測。路迷亂,易失足,人猶可上,若騾馬陷入,愈牽愈下,計無所施。地苦寒,草木不生,鳥獸絕跡,惟一種神獸居之,非狼非狐,行旅覓其跡而循之,不致迷失。又有神鷹,凡失路者,聞其聲往,即得路矣。皆生長雪中,異於百獸眾鳥。自清乾隆間,地方官恒年祭山神,列入祀典。”巉險之狀,令人蕩魄回腸,惜未能親曆其境,一試艱難,頗引為此行美中不足。然境雖險峻,徑則獨捷,故仍為南北疆往來之衝道。全程凡一千八百裏,馬行十五日可達,農曆四月至九月間可以通行,九月後則大雪封山,行旅絕跡矣。

山上積雪長年不化,氣候寒冽,其冷直可墮鼻墮耳,故雖在盛夏,行旅仍須妥備諸般禦寒之具,如皮帽、氈筒,及老羊皮大衣等。氈筒長及膝(即如作者旅行北疆時之造像中所著者),全部羊毛製,能保持足部溫度竟日不變;老羊皮絨長而皮板厚,不致透風,此為冬時旅行北疆必需之品。荒山無所得食,饢遂為旅行必備之幹糧,其物以麵做餅而烤幹,維人呼作“饢”,經月不壞,香脆可口,愈久愈脆,蓋拜氣候幹燥之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