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急煞(1 / 2)

就在江傳雄的母親陶夫人快到門口時,鳳凰居的門忽然打開,江傳雄走出門口朝母親行禮。

他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一如他往常一樣,把人生的境遇不動聲色地接受、轉化,讓沙漠開出花,讓造化造造化。

陶老夫人焦急地問:“他們都還好吧?”

江傳雄閉眼歎了一口氣,方輕聲道:“棠兒她......歿了。”

陶老夫人立即失魂落魄般撲向江月棠的小床榻。

江傳隆神情一愣,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便也輕歎了口氣。

他一向有些怕這個堂哥。

然而,不說點什麼似乎也不妥當,便上前幾步小心翼翼道:“我聽說侄子和侄女的病情又加重了,特地趕來看一看。”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沒想到在大門口碰見了伯娘。”

“嗯。進來吧。”江傳雄應了一聲,轉身進屋。

江傳隆忙跟著進去。

此時,躺在江月棠小床榻上的乃換成女裝的江月庭。

由於這對龍鳳胎本就長得像,加上如今江月庭換上女裝的緣故,陶夫人對他的身份毫不生疑。

“棠兒,我的乖孫呀!”陶夫人撲到已經毫無知覺的江月庭身上大哭道,難過得聲音都變了。

下人們紛紛在門外朝裏望。

沒得主人的授意,他們不敢進去。

甄慧媛雖然也很傷心,但此刻好歹是止住了些,便過來扶起陶夫人,讓她在一側的太師椅上坐下。

陶老夫人今年六十七歲,鬢發如銀,莊嚴高貴。她出身名門,自小見慣大場麵,因此即便到了這個歲數,也依然通身透著氣派。此時她已冷靜下來,抬眼對甄慧媛道:“棠姐兒這般也非你我所預料,如今既已成事實,就將她的後事張羅得盡心些吧。”

甄慧媛忙說:“全憑母親做主。”

在婆婆麵前,她一向不逞能,盡管她實則既有主見也有能力。

陶夫人便讓管家進來,將要做的事一一囑咐下去。

當江傳雄進來時,他隻聽到“棺材找福木堂的張師傅做、法事找大佛寺的了了法師做、彩棚找胡二狗家做”這幾句,便知陶夫人已在安排江月庭的喪事事宜了。他不由自主地走向擺放江月庭的小床榻,看著江月庭那已經變了顏色的小臉,哀痛才像潮水般在心裏蔓延開來。

他半蹲下去,將臉貼在他那已經沒有溫度的臉上,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他再有能耐,也不能起死回生。

感慨萬端。

江傳隆俯身輕拍他的肩頭。

“望哥哥節哀順變!”江傳隆說,眼光朝床榻上的江月庭看去。

已經換上女裝的江月庭已然就是江月棠的樣子,江傳隆怎麼看也看不出破綻來。

江傳雄卻頗擔心會被他識破,遂說:“我們到外頭說話吧。”

他說完,自己便走在了前麵。

江傳隆又看了江月庭一眼,才跟著堂哥走出去。

在走廊裏,江傳雄負手背著他,肅顏道:“我聽說你最近跟司馬彧父子走得很近。”

其實是江傳雄親眼所見。

他本不想在這種時刻跟江傳隆談政事的,但江傳隆平日裏較少到這邊來,而他也忙,所以還是籍機提醒一下好了。

江傳隆辦事能力極強,但過於重利,因此有時會分不清立場。江傳雄擔心他有一天會栽在這一點上。

江傳隆微愣了片刻,應道:“就隻是前天與他在萬曆酒館巧遇了,說了幾句客氣話而已,私下裏從沒主動跟他往來。”

“你四十好幾的人了,在官場也浸淫了這麼多年,哪些人能近,哪些人不能近,心裏總該有數了。”江傳雄淡淡道。

語氣雖然很淡,但在江傳隆聽來依然充滿了威懾力。

這個堂哥似乎每次見到他都會訓他幾句,這讓他心裏頗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