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玨被皇帝握著手,看著皇帝那一下通紅眼淚都冒了出來的模樣,一時間完全是震住了。
來之前想的萬般說法千種計謀,在此時都變成了一句話。
走之前,蘇月對他說的一句話。
蘇月說:皇帝是個心軟單純的,三爺你有什麼說什麼就好!
有什麼說什麼,說出你最真最直接的想法。
“五叔。”將手從皇帝手中抽出來,謝玨喚了一聲。
(特麼的我的手隻能月兒摸!)
“哦。”皇帝嗯了一聲,也將手收回來了。
他想起來了,這個三寶打小就不喜歡別人碰他。
那時候,他還沒有成親還沒有自己的孩子,見到還在繈褓中的三寶,真真的粉雕玉鑿的一般,可愛得讓他忍不住的就想去抓他的小拳頭,然後,被那孩子噴了一臉的口水。
後來,這孩子慢慢長大,可每次見他都一臉高傲的,離他半米以外,便是跟他點茶,都隔了一個桌子坐著。
當然,算起來他還算是被三寶禮遇的,按照太子哥哥所說,別的皇叔,三寶是連見都不來見的。
想到此處,皇帝不覺細細的打量起謝玨。
粗粗一看,他覺得好似是自己的太子哥哥回來了,可是這麼一細看,才發覺麵前的這個青年和太子哥哥完全不像,和以前的那個少年也完全變了個感覺。
他的五官深邃,臉部線條剛勁有力,每一個幅度都透著絕美的風姿。
而那一舉一動雖然也如以前一般飄逸瀟灑,卻更透了一股子沉穩醇厚之感。
若是以前的君家寶三郎是高嶺之雪玉中之華,那麼現在的謝玨則是高山石玉中髓。
灼灼風姿,烈烈其華,當世無人能出其右。
玨,玉中之王。
他當初看到這名字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當年太子哥哥明明也問過他,給三寶取玨字為名可好。
那時候,他覺得三寶太漂亮太冷傲,有玉之姿玉之氣,卻還沒有玉之骨,玉之髓,所以並沒有回答。
現在看來,還是太子哥哥了解自己的愛子。
玨之一字,實在太配麵前這個男人。
泉州知府那折子上說,謝玨亦是海商,是跑過巴格達的海商。
巴格達,那可是十萬裏之外的地方,那個時候,這個孩子才多大?
“三寶,當年,不,這麼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皇帝嘴唇輕顫著問道。
謝玨一邊熟練的點著茶,一邊淡聲道:“當年先帝聽信讒言,以毒酒檢驗父王真心,後又派人圍住東宮,當時受令之人直接下令進攻東宮,逢人便殺,我得母妃和妹妹舍身相救,再由隨身的侍衛舍命帶出,直接帶我離開了京城。”
將點好的茶推放在了皇帝麵前,謝玨輕笑了一聲道:“那時候,到處都在抓東宮餘孽,我到處躲,到處跑,後來到了母妃的老家,用身上僅有的一點錢買了條船。”
聲音頓了下,謝玨抬頭看著皇帝道:“出海之前,我遇見了月兒,月兒那時候被寧遠侯府的人追殺,我找的一個船工救了她,後來,我見那寧遠侯府的人殺了她母親還不算,還不依不饒的想要殺她,便做了場戲,讓那些人以為月兒被燒死了,然後送她去了一個茶莊。”
“是你!”皇帝驚訝道。
隨後一想,是啊,蘇月一直有說啊,說謝玨是早就幫過她的人……
那個時候,先帝還對先太子恨意深深,也難怪他要逃出海外,算起來,那時候,這孩子不過十二三歲而已,便孤身出海……
“不瞞五叔,要不是月兒,我也挺不過這麼些年。”謝玨低頭,給自己點上一杯茶,聲音緩緩的道:“也不瞞五叔,這假銀之事,本是我查出來的,然後故意送到容世子手上。”
皇帝不覺一驚,道:“為何?”
謝玨眉頭不覺輕挑了一下。
為何?皇帝居然是問為何?
輕拍了下腿,皇帝道:“朕不是問你為何要查,而是,為何要借容世子的手?為何不自己來告訴朕?”
謝玨心裏輕籲了一口氣,帶了些苦澀之笑道:“五叔,您真覺得,這事由侄子來說比較好嘛?”
皇帝一怔,腦中不覺閃過了韓相說的那番話,恍然道:“你知道了韓相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怕……”
有韓相那般提議,若是這事真由謝玨自己提出來,就算他不疑心,這滿朝文武至少得大半疑心。